马婆用食指支起了左手掌,“打住,福来这孩子天生一张牛脸,和他爹刘大脑袋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你把小雁嫁给他,那不是把一粒珠子往牛屁眼儿里塞吗?”还连连摆手,“拿福来跟汉磁相比,那可真是埋汰人了,一个青蛙一个王子~!别看汉磁这孩子现在是光着身子,啥玩儿没有,可他额头上有光,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在家里看的可都是天书,我是一个字儿也看不懂啊……这小子会变东西,还在后山练拳脚,可厉害着呢~~”
“哧!那玩艺儿,中看不中用,真有本事,让他变出一块金疙瘩来呀?”王世德索性把话题延伸开来,“大姐,前几年传言,说汉磁他爹张红兵藏有一件宝物,后来就没话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一档子事儿?”
马婆听了这话表情得意起来,坐在坑上,又稳稳地把小短腿盘了起来,“这事儿我也猜不透亮,反正,我这次是来传达玉芬的话,她向我保证在一年之内盖上新瓦房,购置八大件,红红火火地把你家小雁娶进家门。”
王世德听了眼睛睁得跟牛眼似的,“这是真话?”采下眉头,思索着,“有点意思,她一个寡妇拿什么盖新房啊?”
马婆手一挥,给他解了谜团,“甭想了,汉磁他妈手头有一对玉镯子,据说可以卖十来万。过些日子让汉磁到县城里把它给卖掉……”
听了这席话,王世德一家三口吃了一惊。王世德把这个问题想得更深,“张红兵死得蹊跷,当时,村子里的人都说他家中藏有一件稀世珍宝……看来这些话不是空穴来风啊。”
小雁的妈妈出言顶他,“不就是一对玉镯吗?算啥珍宝,现在十来万还算是个大钱儿?没有过去的几千块实用,前些年三千块钱就能盖起一座三间大瓦房呐……”
马婆回话底气很足,“是啊,富是不算富,可是穷也不算穷了……你家小雁嫁是不嫁,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商量一下,三日后给我回个准话……”说着要下坑。
马婆要走,王世德连忙拦住了她,“大姐,别急着走啊?坐下来多聊一会儿,兄弟我还有话要说。”又连忙对女儿喊,“小雁,屁股上抹了胶水是咋的?快点去给你马婆沏一杯茶来,泡上你从城里带来的,最好的!”催声让人发慌。
马婆甚是得意,把脸都仰起来了,眼睛根本不去看王世德的脸,“你大姐我呀,可是从来不说不般配的亲事,那可是要一辈招人唾骂的呀~”
王世德的思绪不在马婆身上,他回忆起了张红兵在县医院病故的那段陈年往事,“嗨,张红兵走了快有十年了,他胸部有一口枪伤……住院的时候我去看过他,医生说肺部严重腐烂,是枪伤留下的后遗症……”
小雁的妈妈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提它干什么?”
王世德又冲老伴,还吹起了胡子,“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这里肯定有猫腻,他一没当过兵,二没打过仗,哪来的枪伤啊?我猜是遇上了劫匪。”
马婆对此事也有疑虑,“是啊,张家的身世没人说得清楚……张红兵夫妇来咱们村的时候,汉磁还穿着开裆裤,汉梅还没出生哩……”
王世德感到迷惑不解,“一对上好的翡翠玉镯,在当时顶多值几千块钱,至于有人对他下毒手吗?再说,枪这个东西,除了公丨安丨局的人,什么人会有啊?民兵的枪枝,那个时候已经全部被政府回收去了。”
他的老伴插嘴说:“猎丨枪丨不是还没收上去吗?办个枪证就可以用。”
王世德的表情在说老伴很烦、没脑子,“医生说过中的是子丨弹丨,不是猎丨枪丨用的细铁砂……不会是被黑社会团伙盯上,遭到了追杀吧……”
马婆接过小雁递过来的香茶喝了一口,但情绪已经被王世德给搞乱了,来不及说一句香字,便起身下了坑,“这事儿啊,大兄弟自己仔细去琢磨,你大姐我越听越是森得慌……”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女儿嫁是不嫁,你三日后回个话。走了,吓死人……”
王世德忙出来送客,脸上是生硬的笑容,“嫁,嫁定了!不用等三日。”
马婆背过身去小声骂,“财迷,迟早被金砖砸破脑袋……”嘟囔着去了张家。
傍晚,曾玉芬一如既往地奉上一炷香,默默地向佛祖诉说心里话,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个不停:“红兵,咱们的儿子终于要成家了,是村上最美丽的姑娘,你见了一定喜欢……为了儿子,我只好把你用性命保住的传家宝拿出来了,希望你不要怪罪我……我想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想通了。人比物重要,若不是为了那件宝物,你也不会走得那么早……”
一席话,好像静默观音也被感动了。
夜幕降临,原本淅淅沥沥的雨也渐渐大了,不时有雷声咔嚓响起。曾玉芬关好门,拉上窗帘,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从西墙角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小心地擦去灰尘,打开来,隐隐有光亮透出。
这是块蓝色的石头,比鹅蛋还要大一圈,说圆还有些扁平,上面有许多切割而成的碎小平面,数下来,带棱角的圆形平面三十二个、方形平面三十六个,排列有序;而且散发出奇特的光芒来,那颜色之绚丽令人叹为观止。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块蓝色的石头能够很快地平息主人过快的心跳,驱走纷乱的思绪,获得心神安宁。张汉磁多次偷看过它,所以并不惊讶。
张汉磁看过BBTV的品宝栏目,猜它是一块世间罕见的蓝宝石。出于好奇,他经常去县城里的图书馆,翻看关于宝石、珍珠、玉器乃至各种古玩字画方面的书籍,虽不能说精通,但也算是入了门。
见儿子无动于衷,曾玉芬很不高兴:“笨小子,你见到它一点感觉都没有?看来卖掉它也是对的。”
张汉磁大惊:“卖掉它?妈,它可是价值连城啊!”
曾玉芬也甚为惊讶:“哦?你咋知道……你偷看过,是不是?”
张汉磁垂下头去,“妈,你真舍得把它卖掉?就算要卖,也未必有人买得起啊!弄不好,还会招来丨警丨察追查来路。”
“别担心,你妈不是个蠢人。”曾玉芬又从另一个墙角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几张年久发黄的纸。“这是你太爷留给你爷爷的遗嘱,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爸爸的遗嘱,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遗嘱。拿上它,官方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她突然叹了一声气,“怕就怕黑道上的那些人哪……”
张汉磁心中有许多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见母亲出手之意已决,他只好顺水推舟。“这件东西太珍贵,在一般小城市卖不上价钱,也未必有人敢买。必须去北京,先去电视台品宝栏目亮相,拿到鉴定书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肯定会吸引很多大买家,这样价格就起来了。”
曾玉芬显得很犹豫。“妈也这么想过,可是在电视上亮相,肯定又会招来那些飞贼……”
张汉磁这才敢试着轻轻地问:“妈,爸是不是被黑道上的人追杀过?”
这时,猛地一声霹雳,闪电把窗户映得透亮。母子二人吓了一跳。曾玉芬突然指着窗户惊叫:“有人偷听!”
张汉磁扭头,只见一个黑影闪过……
张汉磁做着去北京的准备,他即将成为一个北漂了,自己会不会也像王宝强那样幸运呢?但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从记事起,父亲一到晚上就给他讲那些夺宝的故事。他当时太小,只是觉得情节跌宕起伏、惊险恐怖,听了又想听。张汉磁知道父亲的口才并不好,可是怎么能编造出那么多扣人心弦的故事呢?而且这些故事听似杂乱,仔细品味却能串联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太爷爷又是如何得到的这件宝物?爷爷怎么死的?父亲究竟遭到过什么人的疯狂追杀?这一切,母亲为什么不告诉他,更不许多问?
父亲讲的故事里有一颗宝石,叫“斗转星”,是不是就是家里的这一颗呢?
次日,张汉磁动身。有人问起,只说是进县城逛一逛。曾玉芬也只是送到家门口,脸上愁云密布。在县城换车,临近中午才驶进省城。售票员开始叫醒沉睡的乘客,声音尖利,夹杂着不耐烦,看来是这一行做得太久,感到厌倦了。
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停下,张汉磁和众人使劲往上挤。突然,感觉有一只手蹭了一下自己的前胸,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没有去摸自己的口袋,只是暗自冷笑:小毛贼,你今天遇见我,算是白高兴一场了!
有人往下挤,着急上车的旅客们都嚷嚷个不停:“你这人为什么往下使劲?上去了就不要下来嘛!”“我的脚!往哪儿踩?往哪儿踩?”“是不是想趁机占你姐的便宜?”……
借助后面的推力,张汉磁很快和那个贼正面贴在了一处,这一接触,他就摸到自己的钱包还在对方的身上。张汉磁潜心钻研了十几年的魔术,手法练得十分灵敏,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便不动声色地把钱包拿了回来。
那个小偷下了车,感觉到偷来的钱包不翼而飞,便大声往车上喊,“妈的,老子今天遇见高人了,我认栽了朋友……”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