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殊途同归的爱情》
第5节

作者: 季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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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他们三个人喝的烂醉,那是个激动的夜晚。他们后来也曾在这样的夜晚醉过,只不过早已物是人非,那次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孩与事业,咽着泪水喝醉的。那一夜在他们的几年求学生涯,甚至一生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许楠在那个夜晚认识了后来使他“魂断蓝桥”的女孩唐娜,而韩东则与那个给他心灵创伤的女孩陶露见了第一面,尽管韩东当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相识的很偶然。每当韩东想起他们的那次见面,总要会心地笑笑。那一次,韩东被陶露结结实实骂了一顿。陶露是她们班的“小辣椒”,爱发脾气,又倔。当时他们班的某位同学被某位系干训了一顿,向陶露倾诉苦水。陶露虽不知“系干”之名却认定了韩东,径直找来,没等韩东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向韩东发了一通脾气。韩东看着眼前这个火冒三丈的小女生,觉得,蛮可爱,后来他给陶露取了一个昵称——“小可爱”。

  事情弄清楚后,陶露很是不好意思,作为补偿,她请韩东吃了一顿很味美的烧烤。这顿烧烤之后,他们成为了朋友。当有一天,韩东在课堂上走神想起陶露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小可爱”。
  你这辈子可能会喜欢过很多女孩,但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你所喜欢的这些女孩都会具备一些相似的特征,比如她们的头发,比如她们的眼睛。你这时就会忽然发现,她们正是以某个女孩为标准的,而这个女孩才是你真正爱过却又是最不珍惜的。
  陶露就是那种给韩东感觉的女生。韩东几乎每晚都给陶露打电话,他自己称之为“陶露热线”。韩东每晚的开场白总是这样:嗨,你好,小可爱!或者:嗨,你好,肥猫!“肥猫”是韩东赠给陶露的第二个昵称,因为她嘴馋。
  陶露却对韩东有着一层防备,或者叫敏感。她对韩东说,她有男朋友了,很帅。她对韩东说这句话的时候,韩东听到灵魂深处有个东西破碎了。
  韩东本想表白,他很想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却很难。韩东很会演戏,他装的很大度,说,是吗?真想见见他。韩东从此明白了为什么她老是逃避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邀请。
  关于陶露,有很多人奉劝过韩东,说这个女孩很会玩弄感情,是个情场高手而且又很会让那些追她的男生甘心情愿的为她花钱又很会花钱。韩东并不相信,他只知道,她是“小可爱”,是“肥猫”。

  他们曾经在寒冷的冬天结伴到校外去买烤地瓜,然后,把烫手的地瓜从左手扔到右手,又从右手扔到左手,热气腾腾边吃边聊。热地瓜的香甜一直沁到心里,又把心窝暖的热烘烘的。
  韩东也经常买些零食送到陶露的寝室。他会在门外大喊她的名字,听女生寝室里一阵吵闹,女生们大呼小叫,喊,陶露啊,陶露,你的那个又来了!陶露就不好意思的像灰姑娘一样出来。韩东递上零食,说,吃吧,肥猫。陶露就一撅嘴,说,不吃,吃多了会发胖的。韩东笑笑:你已经来不及了。
  日期:2011-02-28 13:58:28
  再后来,韩东每次来都会吃到一个苹果。
  那是陶露特意为韩东准备的,虽然天冷,可她还是用白皙的小手在水龙头上冲洗着苹果,用毛巾擦拭干净,递到韩东的手上,说,吃吧,给你留的。
  韩东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沾有陶露体温的苹果的滋味,苹果攥在手中,一半是冷的,一半是热的,分明是一份浓浓的感情。韩东后来吃过很多苹果,有大的,有小的,有本国的,有进口的,可怎么也吃不出当年那从陶露手中接过的苹果的味道。
  系里很快知道了韩东的“风流韵事”。辅导员把韩东请进了办公室。辅导员姓谭,挤着一对色眯眯的小眼,顶着一个肥肥的脑壳,五短身材且走路呈弓状,因其尊容酷似忍者神龟,所以学生们私下管他叫“谭老龟”,也作“潭老龟”。潭中之龟,瓮中之鳖,倒也贴切。谭老龟说,韩东,系里干部要带头垂范,你要悬崖勒马了。韩东说,这儿没马可骑,我也不会骑。谭老龟就开始威胁,你要注意影响和以后的前途。韩东说,看不惯您把我撸了。

  他们就这样不欢而散。韩东犯了个大大的错误,他顶撞了谭老龟,也同时把自己的这项“官帽”撞个粉碎。
  爱情很能俘虏人的一些东西,比如金钱,比如信仰。韩东为此付出的却是一条前景不错的“政治生涯”,他本可以在系里左右逢源,他也可以在谭老龟的面前邀宠诌媚,把老龟的屁股拍的舒舒服服又格外响亮脆生。但他没有,他生就一身傲骨,这身傲骨可以跪爹娘,可以敬天地,却怎么也不会对“半斗米”折腰。
  对于为官之道,韩东比许楠差了很多。许楠是那种天生就适合作官的人,他可以把各种麻线团似的复杂而又缜密的关系捋得根根清楚,而且可以把这些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为此也付出许多,官场如战场,更何况他要当将军。
  韩东与许楠的关系也很微妙,在寝室,608,他们是哥们,是兄弟,可以大肆攻击任何一个他们看不惯的领导,包括谭老龟。但在系里,许楠就像换了一个人,举手投足间无不做着一篇官样文章。这篇文章让领导十分满意,却让韩东越来越看不懂了。他有时觉得许楠很近,近的伸手可及,但有时又觉得很远,远的认不出他是谁。韩东总是刻意与许楠保持着一段距离。他曾经当着寝室哥几个的面与许楠吵的面红耳赤,但他也曾为了许楠的罗曼史而伤心流泪,他同情许楠,对于爱情的体验他们都是一样的。

  韩东可以不把谭老龟放在眼里,尽管后来他真的被老龟撸了职,他从来没后悔过,一点儿也没。但韩东却被陶露的一句话给彻底击垮了,打败一个人有时就是这样简单。
  陶露说,你以后不要来了。她低下头顿了顿说,影响不好。
  韩东什么也说不出来,扭头就走,既然她害怕影响不好,韩东也没了任何呆下去的理由。影响不好,韩东后来反复把玩这句话,觉得很有意思,他后来因为这件事丢官罢职,又染发明志与谭老龟很是一番斗争,不可谓影响不大,而他却始终没注意过对自己的影响,倒是陶露对“影响”很是在意。有意思,真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后来,陶露找韩东,问,你怎么不来找我了?韩东说,怕影响了你的声誉,你不是说影响不好吗?陶露表露出一种惊讶,淡淡地说,你就为了这?
  这也是一句很令人玩味的话,堪称一出讽刺剧。这好比在说,何必太认真?我说那话是逗你玩呢,你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认真,你难道不知道对女孩的话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的道理?

  韩东不由想起了另一件往事。那次,他们在四处透风的露天球场看电影。下了小雨,初显春寒。陶露那天穿的很少,娇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周围到处是看电影的人,把他们困在当中,韩东每走一步都要口中喊着“借光”,眼下盯着空隙。韩东说,你等我一会儿,就一步步挪出了风雨球场。韩东一口气跑回了寝室,跑回608。韩东找了一件厚厚的外套,临走拽了把雨伞。他就又一步一步挪了回去。韩东把衣服递给陶露,说,天冷,穿上吧。

  韩东这时早已被雨水打湿了头发,瑟瑟发抖。陶露却瞪大了双眼,以为韩东是去买吃的东西,却没想到会给自己去拿衣服。陶露幸福地笑着,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韩东当时并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韩东至今也没有答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韩东想。
  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日期:2011-03-02 09:0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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