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师手记:我在四川音乐学院旁的殡仪馆当临时工》
第11节作者:
雷立刚 虽然,我依然不确定是哪四个字。是“丹鼠白卷”?是“丹树白鹃”?又或者是什么?我想喊住那位殡仪师,可是,哭了太久,喉咙已经很沙哑,我的声音非常小,只在嗓子里嘀咕了两下,仿佛不是在喊人,而是我在自言自语而已。
“你说什么?”牛鞭在旁边问我。
“丹书白卷”,我说。
“丹鼠白鹃?什么东西?” 牛鞭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他,那位殡仪师,刚才说的,‘丹书白卷’,你们没听到吗?”我有些疑惑,因为他们俩离我那么近,我听到了,他们肯定也应该听见。”
但是,他俩却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没啊,他就说你要节哀,以后你还要做更重要的事情,其他什么也没说,他无非是劝你看开点,你啊,可能太伤心了,幻听吧?”
我想,可能也是。于是没再多问,也没再深想。直到许久以后,那四个字真的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出于好奇,我才再次来到殡仪馆,想找到1999年4月初,仿佛对我发出神秘预言的这个殡仪师,可是,一切也许真的是命运——命中注定我当时哭得眼睛看不清东西,所以我压根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以至于我无法认出他究竟是谁。
在我父亲过世,办理丧事的那段日子里,方纵帮我出来不少的钱,当时,我家里确实可谓家徒四壁,如果不是方纵,父亲的丧事不会办得那么风风光光。马前进也来了,跑前跑后的。而简嘉那边,除了张小蔚,来帮忙的还有她们寝室的一个好姐妹,叫杨蜜,是一个老家在长沙的美女,让牛鞭一见倾心。
他们几位,把所有事情办得井井有条,而我这个主角,则只是负责哭丧。
经过这件事情,我们上述几人,从此形成了一个非常紧密的朋友圈,甚至我和方纵内心深处的隔阂,似乎也一夜之间彻底消除了,他重新很自然地走进我与简嘉的生活圈,不再有任何芥蒂,仿佛他从没追求过简嘉。
——仿佛我亲人们一一离开我的悲剧,使所有人都不忍心再给我增添任何不幸。我成了朋友们重点呵护的对象,而我,内心却五味俱全。如果旁人的友善要用如此的痛楚来换取,我宁可没有任何友善,然而命运却由不得我选择。
我们常人的悲剧在于,在命运面前,我们从来就未曾真的拥有过选择权。
丧事的最后一天,一切都显得很平静,似乎是非常普通的一天,但是,就在我们一大群人走出殡仪馆时,在门外的垃圾桶旁,有个拣垃圾的老婆婆,她看着我们经过她身边,忽然很清晰地小声说了四个字:“丹书白卷”。
那一瞬我如遭雷击,巨大的激动,使我全身发抖,因为我确信,这从我亡母口中告诉的我四个字,一定有着某个隐秘的涵义。我大声对老婆婆说:“婆婆,您刚才说什么?”
简嘉掐了我一下,很担忧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了,她什么都没说,她就在一旁看着我们,根本没说话。小泊,你该不会怎么了吧?”
牛鞭叹了口气:“哥们,你又幻听了。唉,也正常,精神压力太大了,回学校后,你跟着我和雷立刚,参加学校武术协会办的散打班吧,锻炼锻炼身体,放松放松神经。”
杨蜜和张小蔚则在旁边拉着我们说,快走,别在这多耽搁。
我们加快脚步离开那里,朝着川音校园里面走去。一路上,牛鞭好奇地问:“怎么呢,好象你们对这老婆婆很害怕似的?”
杨蜜和张小蔚互相看一眼,说:“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老婆婆,在川音可有名了,人称‘九眼桥双奇’之一啊。”
说起‘九眼桥双奇’,大嘴雷立刚可就来精神了,不待我们细问,他已经呱呱呱地介绍起来:
“九眼桥双奇”,其一是川大奇人黄大叔。1990年到1999年期间,在川大望江校区读过书的人,许多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川大奇人”,他据说姓黄,十年如一日,每天背个书包,在川大旁听各种课程,人称“求知若渴黄大叔”。
按说,如今在大学里旁听,学习知识的人,为数不少,不足为怪,但这个奇人,怪就怪在岁数并不年轻,那时恐怕就有60多岁了,头发反正是花白的,身高大约1米73左右,很瘦,但脸上却洋溢着求知的热情,每天比任何正式学生都更勤奋地读书。按时上早自习,晚自习,上午下午都去各个教室听课,忙得不亦乐乎,还特认真,让大家忍俊不禁。
据说,他最早是住招待所,后来,他的事迹,感动了许多川大人,想着他求学精神可嘉,又无功利心,最后不知是谁,就让他在学生四舍的杂物室里长期居住,就那样,一住十多年,据说他已经旁听着学完了哲学系和物理系的全部课程,以及生物系的多数课程,对数学、化学,也有所涉猎,学问比很多博士还高。
一届又一届川大学子毕业离校,而他依然留在川大校园里,他人生的全部意义,仿佛就是在大学里旁听求学。对这种古怪的行为,大家既疑惑,又有几分敬意,口口相传,他的事迹越传越广,于是就成了那十来年川大的一个著名奇人。
上世纪90年代,“九眼桥双奇”的另一个,则是川音奇人刘婆婆。她在那十多年里,风雨无阻,每天在川音大门口与殡仪馆之间拾垃圾,她既不是乞丐,从不要别人施舍,也不是“收荒匠”——她只拣,不收。其实,这种路边拣垃圾的老太婆,本来也不算稀奇,为何她能成为奇人之一呢?
三个原因:一,她只在川音和殡仪馆之间活动,能如此坚持地盘十多年,恐怕没几个拣垃圾的能做到;二,她十多年里每天都出现在川音门口的垃圾桶旁,从无生病未来的现象,一个老年人,能够十多年不生病,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三,据不少人说,她精通川剧里的“变脸”绝技,十多年来,有不少人见过她“变脸”,变得还特神奇,不是川剧里那种戏谱花脸,而是如同人皮面具般的“自然脸”。
我们几个川大的,进校不久,就听学长们提过这“九眼桥双奇”。
那位“求知若渴黄大叔”,我们更是早已经专门好奇地尾随过。而这一位同样赫赫有名的“变脸刘婆婆”,尽管久闻其名,今天还是第一次撞见。
我因为眼睛花,看不清楚,所以,好奇地要简嘉给描述描述。简嘉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法,我觉得都是大学读书之余,闲极无聊瞎编的,有什么好好奇的。”
没想到,一旁杨蜜却幽幽地说:“你们还真别不信,我以前也不信呀,可上学期的一个晚上,我还真是亲眼见到她变脸呢,说起来,现在都觉得心里略微有害怕。”
(川剧绝技之一: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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