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宝力高的眼神里看得出,非血海深仇不足以如此。
过了几天那个叫刘澎的人还真送来了三张票。
那个刘澎,细眉细眼,说话还有点娘气,做事倒挺大方。
“大方个屁,能帮市长一个忙是这些人做梦都盼着的。”师姐说。
“你又说人家包藏祸心了。但至少我们是受益者。”
“不喜欢这种娘娘腔。”
“据说男人女相往往还能干大事呢,张良就很娘啊。”
“难怪叫张娘呢。”师姐笑着说。我知道她又在取笑我湖南普通话了。
她常常用一句“兰花下面晾南瓜,酿完醪糟摘茶芽。”难为我。
据宝力高说,这个刘澎本来是养麝的,买麝香。
后来不知道在哪里鼓弄出中药的方子,生产“乾元麝力丸”。当时招了一千人在东三省推销这东西。据说赚了不少钱。现在要转型了,市中心筹划中的卢浮MALL就是他和大祝合资弄的。
还卢浮MALL,这么个二三线城市之间的地方,家乐福都开不了。我说。
别小看这地方,老郗刚才说了,是全省官僚的后花园,是一个官僚集中腐败的地方。你知道缅甸云南对面的小镇子吗?那就是因为有我们伟大祖国的公仆的捧场,才有望成为世界第四大赌城的。还是那句话,庙小神仙大,池浅王八多。
宝力高坚持让含衮和我们两个去。
高兴大舞台守着花鹿山和跳虎温泉,是块宝地。
一进高兴大舞台真把我给震了。
不是说如何的金碧辉煌,而是规格和形制完全按照人民大会堂的格局弄的。
一层层同心圆的壮观葵花灯,延伸到四周和立面墙的接合浑然一体,也是水天无际的效果。
这在古代就是僭越,孔夫子最看不惯这个了。
不过如今不奇怪了,县政府都能修成白宫的样,市里面弄出一个山寨版人民大会堂有何不可呢。
没想到刘澎的这三张票还是在包厢里。
不一会,刘澎和另外一个留着板寸的男人也来了。
“谢谢你请我们来这里看演出。”我寒暄道。
“也不知道你们习惯不习惯,东北人啥话都敢说。尤其是二人转,太荤了。”刘澎说。
“哦,原生态嘛,现在兴这个。”我说。
师姐始终看着舞台。
但我知道她其实并不在乎那些二三流歌手、杂技和模仿拙劣的本山流小品。
“现在这些都是暖场的。”刘澎说。
“压轴戏是小松花和小丰满的《傻女婿拜寿》,‘关东第一浪和关东第一逗’,我第一次来东北,真的吗?”我拿着布面烫金的节目单。
“是。没个比。你们和郗市长是在北京认识的吧。”他问。
我用脚碰了碰假装对节目入迷的师姐。
“哦,对。在北京。他那时在党校进修。还真没成想这么快就做了市长。”师姐说。
“希市长刚上任没多久。我在卢浮mall旁边的购物中心里有间喝茶的地方。一直想请他,市长哪看得起我。正好你们俩来了,就去我那里坐坐,一切都免费。”他说。
“咳。就是和市长聊几句。喝不喝茶无所谓。他也不是那种讲情调的人。”师姐用手托着下巴,乜斜着眼睛,眼皮不怎么抬,语气里似乎也不大热衷。
“二位初来乍到,对乾隆茶室不大了解吧。这茶室有一套圆明园里流出来的茶具,有全省找不出第二罐的55年的大红袍。到目前为止也有幸去过那里的人不超过十个。”那个一直铁人一样沉默的板寸哥们忽然夸起富来。
“哦!很拽了。不过还可以更拽。”师姐说。
刘澎和板寸面面相觑,然后不解地摇了摇头。
“北京也有一家茶室,据说一天只泡一壶茶。预约的人都排到2008年了。拽吗?”师姐说。刘澎笑了笑说,“有招法。”
“刘总这茶室本来就是给自己款待朋友的,没想赔本不赔本的事。”板寸说。
“哦,那用你们东北话讲,我们是去串门儿,那也没有免费不免费的事。”师姐说。
板寸被噎得无语了。
就这当儿,听见有人说:“大哥,爆破专家找好了。”
日期:2011-03-02 22:30:34
包厢门帘砰地一声掀开,一个魁梧的男人进来。
同时一股酒味也在包厢里弥漫开。
刘澎低沉而严厉地说:“小声点,正演出呢。”
那人一看到我、师姐和含衮,似乎很意外。
刘澎声音立刻又变得柔和绵软起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高兴大舞台的老板。这是郗市长的朋友,北京来的两位大学生。”
刘派梳着锃亮的大背头,一身硬挺的西服,明黄领带,鲜明的色彩和硬朗的轮廓更像一个男模。
我心里暗自奇怪,这样一个花瓶男能做大老板吗?
“哦,幸会。我叫刘派。”然后他把长头发一甩,“我大哥叫刘欢。二哥叫流氓。”
“你刚才是说礼花公司已经找到了?”刘澎死死盯着刘派。
刘派定了定神,点头说:“对。绝对牛逼。人家的礼花还出口到波黑、阿富汗、伊拉克呢。”
“那些国家进口以后当炮弹使吧?”师姐笑着说。
刘澎脸色很难看,但只要一朝向我和师姐立刻就一副谦谦和乐的样子,“月底,我们市中心的卢浮mall开业庆典,到时候请光临。我们给两位备有几千块的购物券,不成敬意啊。”
然后对板寸说:“石环,你不是和刘老板还有别的事情说吗?”
石环愣了一下,马上恍然大悟道:“对对,刘老板,我们出去说。你站这就跟一个没盖盖的酒精罐一样,熏死人了。”
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傻女婿拜寿》了。
小丰满是个又白又嫩的小胖子,像个花生宝宝。
扎着一个冲天辫,光着膀子前面一片红肚兜,下面灯笼红的肥裤子。
吉阳好,吉阳好。
要说吉阳哪里好:
机关枪,高射炮。
哎呀,大姐可别说我瞎他妈唠,
我小丰满,人有膘,话上道。
机关枪,说的是鸡多官儿多枪手多。
鸡多,深度拉动内需,间接锻炼身体。
官儿多,开会连着疗养,休闲不忘三讲。
枪多确实没辙,
(小丰满手压嘴唇,做保密状)
不瞒大伙,
俺们都是胡子的后代,对枪充满热爱,
平时自主研发,偶尔搞搞破坏。
大哥又问,高射炮是啥玩意?
这可是吉阳的新三宝。
不看高兴大舞台,来了也当是白来。
睡前闻闻麝香膏,男人晚上有好腰。
泡泡温泉抹抹泥,疏筋活络去死皮。
天南地北八方客,追求都是一样地:
幸福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
(绿裙绿衫的小松花上了。两只手各一根手指头顶着手绢,嗖嗖旋转。而且一扬手,手帕飞出去,在空中转了一圈,跟鸽子一样又转回来,小松花来了个高难度,一个贵妃醉酒,后仰着干净利落地把手绢用手指接住,而且还照样转着。然后开始笑盈盈地寒碜小丰满。)
眼睛小不是罪,
怕的是你年纪轻轻,记忆衰退。
骑驴找驴,摸心找肺。
明摆着的答案,一个大字不看,
还记得这地叫啥不?
含衮一看见小松花上了台,忽然站起来,啪啪地拍着栏杆,张牙舞爪。
我和师姐怕他摔到楼下去,急忙拉住他。
这时候石环回来了。
“石环,这老人肚子不舒服,你帮忙送回去吧。”刘澎说。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我说。
“你们不着急。演出之后,我请你们熏熏麝香、泡泡温泉。今天一定要把吉阳三宝来个全套的。”刘澎说。
“以前听名医说过,麝香这东西,常闻虚火太旺,透支生命。我们带着老人家出来的,不能让人家落单回去。”师姐说。
含衮喉咙里咿咿呀呀的,挣脱了我俩,要冲出包厢。我还真怕他突然来段呼麦,把今晚的演出给搅和了。
被石环扣住胳膊,如同被扳手钳住一样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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