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也更加明白他对孩子的渴望。也明白了原来过去的这一年他因为想要孩子，就推掉了去外地挂职的机会。如果去了，马上也要回来了。而且有这个资历更容易升迁。可是现在我正忙，也没有毕业，孩子也没有。他也失去了一个机会。他的事业确实有些损失。他以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我也知道他一直都很支持我。我在外地工作，我读博士，包括我希望迟一些再要孩子。他都表示理解。可是现在他也有些着急了。我也觉得自己确实有错，本来抓紧时间做论文，早就可以毕业了，可是太贪玩，虚度时光，现在后悔都来不及。看看他头发里已有银丝闪烁，眼角嘴角的皱纹，我心里真的很痛。

　　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抓紧时间写论文的。我们也一定会有孩子的。
　　他叹口气。说，这我也知道。我并不在意我们试了没有能怀孕。因为我们都努力了，这也是要有一定时间的，不是想有立刻就有的。可是我想到你还有一段时间会很忙，这对怀孕并不好。你还要我等。我实在等不了了。
　　我默然。
　　他也沉默了。过了一会，说，我睡一会。
　　我从背后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脸上。他一动不动。我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轻轻起身，把屋门轻轻带上。

　　我坐在电脑前。他确实有他的难处，也有他的道理。到了这个年纪，亲戚朋友领导都关心他，都问他怎么还不要孩子。在中国，生孩子并不仅仅是小两口的事，甚至是全社会的事。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一点了。
　　他一定睡着了。我在门外都听到他的鼾声。说了这么多，他心里一定轻松了吧。我的心里却很沉重。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都已经七点多了，天早就黑了。
　　他说，我们出去吃饭吧。
　　他换衣服的时候，问我，你昨天不是去商店了吗？那件衣服买了吗？我摇摇头。他说，怎么不买？我说，还是觉得太贵了。他哦了一声。

　　我想，他怎么突然会关心起买衣服的事？心情好了吗？
　　我还以为随便到哪个档口去吃一碗面。谁知道他一下子就开到一间酒店门前。我来过这里，它的出品很好，但价格也很贵。
　　他直接要了间房，服务员问，几位？两位。服务员都有些惊讶。
　　坐定就点菜。他点了很名贵的汤，然后对服务员说，给她（他指指我）上一份燕窝。
　　我愕然。这一餐下来，不比我想买的那件衣服便宜。他点燕窝给我，心疼我？还是因为一直生气，现在想补偿我？
　　菜上了，他先夹菜给我。

　　平心而论，作为丈夫，他其实很照顾我。我喜欢吃的他决不嫌贵。我看中的服饰他也说，你喜欢就买。然而他生气的时候，实在是很冷很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每一句话都那么尖刻，深深的深深的刺在我心里。吵架的时候，他的话甚至让我觉得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饭后他说，去散散步吧。挽着我的手，在隔壁的校园里漫步。
　　我知道，他已经恢复了。
　　可是我，我的心情，却在平静的表面下跌宕起伏。
　　这样的一个元旦。

　　日期：2006-01-03 00:41:15
　　（146）
　　今年春节，他说要把父母接过来一起过。
　　相对于这个城市，我们都是外地人。虽然户口甚至身份证都是这个城市的，但仍然被本地“土著”视为外乡人。开始的春节，是我和几个一样年轻的朋友一起过，后来认识了他，就和他一起过，然后结了婚，也到过他的家乡，和他的父母亲人一起过。然而他的父母却从来没有在春节的时候来过这里。他就说，今年大家一起过吧。正好我父母也在。双方亲家也见见面。说来好笑，我们结婚这么久了，双方家长竟然从来没有见过面呢。

　　我倒是没有什么所谓。来也好，不来也好。他的父母也曾来过这里，住的时间都很短，不到两个星期。期间我要上班，早出晚归，见面的机会都不多，相处的时间更少。也没有什么交流，当然也没有什么矛盾。不过，在语言上有些困难，他们讲的家乡话，我只能听得半懂非懂。
　　这次来，我本来也没有怎么特别重视。我并不怕花钱，买东西、吃饭种种，我并不在意。不过日常生活可能要收敛一些，不能躺在老公的身上看电视了。
　　然而元旦前和老公的一场争执却让我心里有些警觉。具体的情况前面我也描写过了，不再赘述。他那时在气头上，数落我之余，居然还有心思举例说明。他说，我举个例子给你。
　　他说，XX（我们都认识）是父母最小的孩子，当时家里很穷，哥哥姐姐没有上学，让他去读书，后来考上大学，那是全家人乃至全村的骄傲啊。后来他自己在大学教书，就一直把老母亲带在身边。可是他有家有孩子，房子又小，难免妻子和婆婆会有矛盾。老公说，如果当时他的妻子想到他对高龄老母的特殊感情，多理解他一些，也许很多矛盾就可以避免了。后来他们的条件改善了，但母亲却去世了。他后来也和妻子因为种种原因分居了。老公说，XX曾经亲口对他说，如果当初妻子对母亲再好一些……。

　　他又说，还有一个例子。XX（我们另一个朋友）刚分了房子，他的父亲就查出患了癌症。他就抓紧时间装修房子，想让老父亲能早日搬进新居。但紧赶慢赶，他父亲还是没来得及入住就去世了。XX说，每想到这些，心里就很难过。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工作也很忙，可他妻子根本不在意，也没有帮一下装修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在忙，让他觉得非常的孤独，也很不满。老公说，如果他的妻子表示出很关心，很希望能早日装修完，好请父母过来，那么即使没有来得及，丈夫的心里也好过些。

　　他也说，当然对于做妻子的，丈夫的父母其实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让她像对待自己的父母那样也不可能。而且，他也说，有时父母来自农村，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可能更难相处。
　　我承认他讲的在理。但他的例子，对于我们那天的争执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倒是隐隐觉得，他是在提醒我，他的父母就要来了，他也很紧张、很在意我和他父母怎么相处。虽然他早就说他们不会住很久的，因为他们自己也住不习惯。但他知道我一向心高气傲，他很担心我会看不起他父母，怕我伤了他父母的心。可是之前他父母也来过的呀，他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啊。

　　他妈妈是家庭妇女，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也没有想过要求媳妇做些什么。他父亲虽然脾气倔了些，但人还是很好的，很朴实很善良。大家相处起来应该并不困难。我想，这次他父母来，我要勤快些，多下厨煮饭给他们吃，多买些礼物，平时也不要老是使唤老公。也不过很短的时间，只要老公觉得很开心，他父母很高兴，我辛苦些又算什么呢。他对我父母那么好，我也要将心比心啊。

　　日期：2006-01-06 19:39:20
　　（147）
　　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饭。他们夫妇和我们也是老友了，我和她还是大学同学。彼此经常来往。吃饭的时候她说起近来家里养的花儿总是很快就枯萎了，老公就笑道，可能是“风水”不好。于是便讨论起这个神秘的话题，老公一副很内行的样子，同学夫妇便说，风水大师在此，不如一起去她家里看看。其实我和同学夫妇都是理科毕业，从事专业技术工作，对风水之类并不很在意。不过，如果别人说起来了，那么也会听一听。即使屋子的摆设未必会按风水师的讲法，但至少也不想犯什么忌讳。我父母搬家的时候，哪里去算什么良辰吉日，而是找了个周末就搬过去了，也没有什么讲究，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我们当初搬房子的时候，就是按照老公父母的意思，选好日子，几点几分进门都要算好。我不以为然，但不想惹他生气，也就照办了。

　　吃完饭就一起去她家里坐坐。屋子很宽敞，东西不多。木质的沙发，同色调的餐桌、电视柜。阳台很大，摆的几盆花确实看上去不是很景气。老公当然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