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姑娘也是佯怒,心里哪会放过这么乖又听话的学生。誉姑娘甜声继续,所以看相第一宝就是要拎清看个形。咋的看呢?子禾不敢说其它话,又心急就跟着学了句。誉儿拿眼睛白了他一下,也没骂他,任着自己说下去。虽然只被誉儿扫了一眼,子禾也情不自禁心里颤栗了下,想真见神了,跑河几十年见风见浪也多了,见匪见盗也不少,从没惧过,怎就怕了这丫头?想这又意识不妥,就拿粗糙的手拍了下脸,以示惩戒对师傅不尊,恰巧拍着盯了自己许久的蚊子,这动作让誉儿见了,嗔了他句:这蚊子在你脸上一袋烟功夫了,你才觉得?皮厚得真行。子禾见未被她识破,心里便生出些小小的得意,哼,我终于瞒过了你次。边想又边嘿嘿只会笑。
誉儿觉得坐得有些累,就立起走到船头迎风远眺了一会儿。子禾生怕姑娘一个不小心掉水,也转过身子瞧着她,若有个闪失以便立即相救。风将姑娘的盘发吹散,飘拂了起来,纱裙也就着风忽忽如旗。前面的阳光坐两岸茂密的树林中过滤到她身上,形成了雾气盘的光圈。誉儿用手捋了捋遮住眼睛的长发,眯着眼回转身子,见到子禾一动不动紧张姿态,知道他是在护着自个,心里便有点感动。
誉儿想相公必定是有福气的人。自从身许了他,就得到了他的宠,还学了他的绝技,不但如此,连萍水相逢的船家也对我这么好。倘在未遇相公前,每日受人轻薄,还得赔着笑,这种被人护被人宠的事连想都是不敢想的,也没想过。心里顿时觉得很甜美,想相公必定不睡着,等他醒了,我扒着他耳朵告诉他,己一个对你喜欢入心头了!这样想着嘴角一翘荡漾出浅笑。
子禾不懂姑娘那些细腻的心理变化,只觉得这丫头师傅恼也好笑也好都象观音那样美。
“子禾,这半天光看河了,形还没讲吧?”姑娘问。
“师傅,啥都没讲。”子禾接上口。誉儿复又坐回刚才的草凳上,竟对子禾有了些亲人般的温柔。指着他刚才扔在地上的一团绳子,说你也坐吧,今儿得把相形教会了你。
“你以前在市面上让人看过相吗?”誉儿问。
“常看,就看哪天手气好能到牌档上押赢点。”子禾实实在在答道。
“就为这看相?”誉儿问,心想为赌去看相,还没赢先赔了,这个兆头己让你输了三分。只是一想也没去责他。
子禾又抓起脚旁的绳子在手上顺来顺去,眨了下眼,似乎想起什么,说:“只有一个看相的说过我门牙突出,今后能抢别人的饭,是有口福的人。”
誉儿一笑,说:“不是抢人饭,是急着吃老鼠才练得牙齿拱了出来。”话毕自己先笑大了,引得子禾也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也露出满口黄牙笑了。
笑过,誉儿用团扇轻隐了面孔,然后放下扇子说,市面看相的能懂点皮毛就了不得啦。今儿我教了你,你也不必撑船,去街上做看相的包能赚钱。子禾应道,哎,我也这么想的。
誉儿见打趣得久了,也不想再耽搁功夫,早点教了他吧。便对子禾说,凡是看相得先看人家脸上的痣,再看人家的三宫,再看人家的鼻耳嘴和纹路。
哦,子禾应着,心里揣摩这些都是什么呢?您不会只讲讲而不往详里说吧。您不说我又不敢问,咋办呢?就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巴巴望着姑娘。
誉儿见子禾那种巴望,早猜透他心里那些装老实又狡猾的念头。故意伸了下懒腰,佯作倦意,欲起走去的样子,却拿眼角不经意似地瞄他。子禾急了,有点结巴:哎哎呀,我我我的好师师傅哎,你怎个又要滑滑滑身哎。
誉儿知道他说的滑身是土语,就是走人的意思。也不想真的玩弄他,只是打趣他一下而己,于是坐稳,显得被冤枉的腔调说:我只是动动身子,怎的以为我要走?
子禾其实也不傻,心道装腔,以为我真不晓得?脸上却表现很是自责的样子。
袁士仍眯着眼躺着,听前面这样的话,就知道誉姑娘在玩笑,这丫头心眼好,人也精灵,虽然长得仙人似的,却也不势利。这样想,又自然更欢喜了些她。然后又在他们的话声中,想着昨天那些事,便又闷心了起来。
誉儿对子禾说就你那些心事还能瞒我?哼,坐稳了,听师傅告诉你什么是好痣坏痣有用痣没用痣。
日期:2012-6-15 9:10:00
子禾听后自然乐了,忙应道我毕恭毕敬听您呢。誉儿拿起早晨没喝完的茶,喝了口,然后美目一冷说,记得我让你站我边上和我比身高吗?看相的形,第一紧要的就是比。子禾哦哦点头说记得,誉儿接着说:白皮看痣,麻皮看缺,黑皮看孔。这三个至关要紧。子禾听着不敢作声打断姑娘,只是嗯嗯说记着了。
袁士听得姑娘说什么“白皮看痣,麻皮看缺,黑皮看孔”时,心里愣了一下,随即就知道姑娘想说什么了。这个孩子真的聪明,竟把我教的改成这样的话,也全在理,甚至比我教的更容易让人懂,不禁为她叫了声好字。
子禾听了觉得甚是有趣,从没听过看相还有白皮黑皮麻皮之分,往日只闻什么你相上富贵,三庭饱满之类的江湖套话,今儿姑娘这教的啧啧真不同寻常。对这位女师傅不禁更加肃然起敬。
誉儿得意洋洋地说:“什么叫白皮呢?不是说皮肤白的人就是白皮,只是脸上没什么斑斑点点坑坑洼洼,只要有一两个斑点,也能被你发现。比如你吧,虽是皮糙的很,脸上还是干净的。所以你这样的,连上比你更好的,统统叫白皮”。
子禾想了下,懂了:“那么麻皮也不单单是麻子才叫,只要脸上有伤疤或者有了就是麻子那种洞,都叫麻脸吧”?他有些不敢下判断,迟疑问姑娘。
誉儿听了有点被抢风头,不屑地问他:“那你说什么又是黑皮呢?”子禾看出师傅有些温恼,一闭嘴忙摇头:“太高明了,这些都是仙人的本事,我弄不个懂”。
誉儿得回了虚荣这才放过了他,没追着向寻常那样讽刺他,自顾自继续说:“人家长的本来就黑不溜秋的,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痣就不明显了,所以,那些痣就不会坏了或者好了他的运道了。还有一种就是这个人脸上的痣很多很多,布满了全脸,这些黑点就都没有了用”。
子禾想到姑娘让自己和她比高的事,恍然大悟,比高就已经在教我看相了。不是真正的比高,而是要让我懂得任何事情都是比出来的,看脸相也是要比出来的,没有了比就不会有明显的东西了。内心十分敬重姑娘,脱口而出:“我真心的服了师傅您”。
姑娘一指岸边那些树,说你看看这些树,一眼看去哪棵长的最好,其实你不会马上判断的。因为它们太多了,所以你分不清。这就比如那些麻脸黑皮,他们都一个样了,有多少痣都不是一眼就见到的,所以不要紧的了。如果这时岸上只有一棵树,你随便看它一下就会晓得它个什么样子,这又好比白皮,你得盯着痣看。就是这个道理。懂了吗?
子禾说我懂了,还真的懂了,我在这河上几十年了,从来没看出就个河滩上的树就有这么多的学问。
誉儿听得也是一个感慨:“是啊,我以前也是不太懂这些的,这几天跟我家先生学了才悟道了。真是自然处处平常在,学问皆从其中来啊。”
袁士已经坐起,倚在船壁面向船后,享着习习河风,听着姑娘的软温轻语,心里甜甜地,想我誉儿无论俏貌还是论才情性格,其实都是不比仙儿妹妹低的。人生来这世一遭就象船行这河一次,既会看到败衰肮脏的景儿,也会看到现在这样的美景儿,这些由不人去选的。而今我的娘子就象河边上的好景,我这生也不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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