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5-29 10:42:09
第49节
时光在金子的疼痛和快乐中悄然流逝了,落叶铺街,秋尽冬来,天寒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她已怀孕8个多月,离预产期也只剩三十四天。李秀荣和林国栋各自请了长假,他们在桥西医院附近租了一间筒子楼。林国栋喝着泡着发黄的劣质茶叶,说,我要见证孙子诞生的整个过程,啥叫幸福,这就是。李秀荣嫌他碍事,一边掀起钢琴盖一边说,糟老头子,非得跟过来,出了添乱还能干啥。之后,屋里响起悦耳的钢琴声,这是每天下午,李秀荣都要干的事儿,用她的话来说,这是胎教,她想让孙子长大后当一个钢琴家。
金子隔三差五也会回到春生家,那里的戏她还要演下去。金子娘很担心闺女的身体,三天两头的问她,这都八个多月了,也该休产假了吧?金子每次都说,快了,快了。其实,她早跟厂里悄悄请了假,可她不可能告诉娘,她心里清楚,娘要是知道请假的事儿,那她就没机会回建业那了。金子娘也帮金子胎教,比如说唱唱革命老歌,讲讲她和金子爹幸福而辛酸的往事,但她不知道那叫胎教,她说那是产前动员。最近几天,金子娘开始读上书了,金子问她读书干啥啊?她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跳跃的波浪线,说,给孩子起名啊。
这天晚饭时,金子娘让金子躺在春生家的炕上。
金子问:“干啥啊?”
“我起了几个名,试试。”金子娘说。
“那也不用躺着啊。”金子问。
“这个你就不懂了。”金子娘照顾金子躺下后,又说,“我念名,要是孩子动了,那就说明他跟这个名字有有缘。”
金子娘手里拿着一张纸,脸贴在金子的肚子上,口口念念有词,什么朱金锁啊,什么朱银锁,直到念到朱金多时,她才停下来了。她又叫了一遍朱金多,然后猛然挺起身来,说,动了动了——就是这名了,就叫朱金多。春生娘也觉得这名字好听,金多,金多,穿金戴银,吃喝不愁啊。春生爷俩在一旁笑着乐着,仿佛金子肚里的孩子真是他们老朱家的种,但他们心里很清楚,即使这孩子名叫金多,姓的也不是朱,而是林——林金多。
林金多这个名字很快被人否定了。李秀荣拿本新华词典,撇着嘴说,啥金多,金多,多土啊,一股铜臭味儿。没过几天,李秀荣也拿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不过她没有像金子娘那样听音取名,她让林国栋和建业选一个。最后,还是李秀荣当家做主,男孩就叫林治中,取抗日名将张治中之名,女孩叫林静雅,文雅而安静。金子的抗议被驳回,她只能用事实说话,她学着娘的样子,喊着金多,肚子里的孩子果然动了,而叫林治中和林静雅,孩子都没反应。李秀荣把嘴撇的老高,说,这就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一个胎儿,懂个啥?金子清楚的很,即使孩子叫林金多,也是件麻烦事,因为在建业这里叫林金多,而在娘那里她姓朱。孩子长大后,肯定会问,为傻我会有两个姓。到那时,一切谎言便会不攻自破了。
在取名的问题上,她想捂着耳朵,这样一来,她的世界就安静了,可她不能。
这天中午,春生来建业家送花生,他悄悄跟金子说,爹有事找你。金子问她啥事,他神秘的笑了。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不然春生不可能贸然到建业这来。来到春生家,金子发现,春生爹娘脸上都挂着落日的余晖,红彤彤两片。金子问春生爹,爸,出啥事了?春生爹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自然来。金子又问春生娘,咋了,妈?
春生娘的脸憋得更红了,她先是埋怨春生爹不顶用,一到关键时刻就完蛋。然后,她转身子对金子说,眼瞅着要生了,在哪坐月子啊?
金子想都没想,答道:“在建业那,咋了?”
“那你咋跟你娘说,在她眼里,这才是你的婆家。”春生娘看了一眼春生爹,牙关咬紧,又说,“闺女,按理说呢,你在这坐月子没啥问题。但你看,春生还没娶亲,怕是对他有影响。”
春生在一旁接话了:“娘,都啥年代了,你还信这套。”
春生娘剜了春生一眼,说:“这是老一辈传下的规矩啊,可不敢破了。”
金子思忖良久,说:“爸,妈,你们放心,我娘那边我去说。”
春生爹开口了:“你能有啥办法?你娘那倔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金子说:“办法总会有的,我好好想想。”
在回家路上,春生问金子到底有啥办法?金子摇摇头,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坐月子这段时间让娘回乡下去。春生似乎开窍了,妈知道你的预产期啊,她肯定不会走的。金子点点头,没回话。春生掏出一沓钱来,塞给金子,说,我知道你缺钱,你先用。金子手里攥着钱,眼角湿润了。
春生微微一笑,说道,我发过誓,要对你好,好上一辈子,现在我是你大哥,应该的。之后,他转过身,走进了拖拉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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