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轿怕袁士听不懂姑苏话,又用半生的官话告诉他,九九瑶扫地的丫头,听人家叫她十八妹,想必一个粗人家生的多了,她排在十八个。这丫头力气大得大来兮,能把一缸水举了起来,然后就往地上一泼,她净门口的场都是这样个搞法的。袁士一听,暗赞厉害,恁的生了这般力量。轿夫喋喋不休地骂道,这个丑丫头皮肤倒是满白的,就是那眼睛小得象黄豆,人也象矬冬瓜。有一次有人要去看珠宝,被她问干什么的这么一嗓子,吓得倒退八丈远。袁士估计轿夫必然是受了这丫头的气,所以才背后这么恶恨恨说话,心想夸张了,哪有开店的这么待客的呢,满满的就是一个不信。
说话的功夫,轿子到了巷口,轿夫说我不入进了,您自个去吧。袁士也不为难他,高付了轿钱,下轿径直向巷里走去。就看快到九九瑶了,门口还果然有个微胖的矮矮的,大约二十七八年纪的女人在哗啦哗啦扫地,扫得满门口都是飞起的灰尘。袁士眉头皱了下,想这店这么开不是明着拒客吗,亏了观天大师赠了的字,便暗忖有些古怪。
快走到跟前时,丑女人对袁士一吊眉毛,嚷道你大清早来奔的什么丧,没见我在扫地吗?袁士闻着不快,但也不能失了士子气,就说姑娘,你干吗这么出口伤人呢?女人说姑你头的娘,叫姑奶奶还差不多。
袁士听了一指那匾,说姑娘,你这样说话也不惭愧了观天大师赠的字吗?话音未落,从门里走出一位二十四五模样的俊俏娘子,对着袁士放开眉眼一笑:“哎哟,哪个识字的贵客啊”。袁士见她阴阳怪气,再看她的打扮和面相,就知道老板娘来了。心想难怪有这么个不五不六的丫头,老板娘就是个说话二百五的人。嘴上倒还客气,说我只是见了观天大师的字才奇怪了来看看的,没想你家这么不懂礼数呢。娘子又是一笑,说贵人啊,你眼睛有毛病的啊,没看出是个赝品字?袁士我与观天大师的字也是有些熟的,这字看看似假亦真,似真亦假呢。赝不赝都是能仿的。只是这幌上的猫有些高明,娘子,子位在北,猫旗向子,这个可假不来的啊。
那娘子闻袁士这么说,也不装怪了,但是仍然没有好气息,招手示意袁士入内。袁士也不矜持款步进了门里。娘子说既然贵人喜欢我家的东西,就看吧。说完就站在一旁盯着。袁士说放着满大街的宝,难不成我就稀罕了你这柜面上的东西?娘子没答话,只听另一个角落里有声音传了出来:“那你要的什么宝?”袁士循声望去,角落躺椅上睡着个人,长的宽面浓眉,大耳垂肩,狮鼻厚唇。眼睛虽然不大,却透着寒气,手中拿着一本《观天演命》的书。袁士善相,一看便知此人大有来头,又见手中之书,更是知道这人的学问不在小处。从侧面看去,有详气冉冉。袁士走到他的近处,一伸手,竖起了三根指头,说这个宝可有吗。那男人瞄了一眼袁士,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我家不卖手指的。袁士又将三指放到了头顶上,问他这个还是没有吗?那男人无语,娘子和丑姑娘来了,赶袁士你哪来的神经病,大清早来我家买什么手指。那男人止住了她俩,立起问贵人大姓啊。袁士也是坦诚,说我是袁士,被人称过袁地罡,懂点儿相,看出贵店有这个宝儿。那男人一听,便问你可有妹妹,袁士道有,名字叫袁仙儿。
男人听了只是说好名字好名字,雅着呢。袁先生请坐吧。袁士也不客气,随着就坐躺椅旁。男人倒了一小杯茶,请袁先生品品。袁士一喝,立马道,好茶,三百年藏地普耳,甜于舌,津于咽。男人哈哈大笑,说果然神相袁师傅,你妹我也熟悉的,当年就说其兄有两好,一是相神,二是茶神。话音方落,那俩女的也走了上来,一改刚才的悍样,恭恭有礼地向袁士一辑作礼,刚才得罪了。那男人说不必拘礼,都是自家的人了。在下鄙姓阎,有个号叫三来。这是我内子董家的姑娘,有个好名字叫语人。那个丫头我娘子的远亲妹儿,名字怪的很,姓柯,名十八,因她家种树,所以我们平常顺口叫十八棵。
说到了十八棵,这姑娘有些憨劲,对着袁士吼道,你咋不早说是自家人呢,弄得我晕头转向扮凶装恶的。大家听得一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日期:2012-6-19 8:55:00
阎三来与袁士便品着茶,仍是表示自己家刚来开店,所有的宝都在柜台上。袁士也不点破,指着厅中央放着的两盘棋,有请三来先生来选。这两盘棋一是围棋,一是象棋。三来便走到了围棋跟前,坐下拿起了棋子。袁士一把按住了三来的手,说三来先生,何不选象棋呢。三来说我善的是围棋。袁士道我观先生之相,福在田宫,分得清士相护宫之容,怎可弃熟就生?三来闻言将围棋一掷,说好吧,既然袁先生喜这个道,我又何尝不能陪着戏上一戏。袁先生您先请行。袁士一个浅笑,直接将自己的帅向前挺了一步。见此,三来离开了棋盘,走到了门口,默立不语,袁士仍然坐在棋盘边上,只是问:“三来先生,九九为天卦吧,配上瑶,莫非棋的天王在此?您站在哪是想学观天大师的观天吗?”话里把天字说的特别的重。三来返回,说了一句莫名其妙话:“这猫儿怎的向着北了,挂反了吧。”袁士说怎会反想吃北面的鼠呢?
三来一把拉过还愣站着的娘子语人:“还不将宝献呈给袁贵人看看?”趁着语人去取宝,三来招呼袁士入坐品茶。这时语人带着十八妹走来了客厅,语人笑意盈盈地将只锦缎小盒放到了观宝长台上。“袁先生,您来请鉴评鉴评。”袁士闻言悠悠迈步走到了锦盒旁,凝神着这盒子,说:“阎先生家的藏宝,岂能由我这污手启了?”阎三来不是话多的人,只是背着双手,眼皮向下,头也不抬,用嘴做了一个挑的动作,示意语人打开宝物。十八妹跳到门口象个警卫守着,显得很紧张,语人仍然笑着,将丰满又白皙的手搁在锦盒上,回头问三来:“这就开了?”三来说:“开!”袁士感觉不对,似与自己的想象不同,这家人怎么做事这么玄里怪气的?
这边想着,那边语人已将盒子打开了。盒子里先是一块旧布衫,打开后是块块棉絮,而后是一只闪光锦缎袋,语人小心翼翼地将锦袋捧出,端着递给三来。然后吩咐十八妹将门窗都给关上。室内顿时一片暗了下来,只有微微的一些光线。。三来接过后解开袋口上的绳结,从里面掏出一只姆指大小的晶体圆球,再将锦缎铺在另只掌心,将晶体球放到了锦缎上。刚才还暗着的室内瞬间透亮,那粒晶球发散着柔柔的五彩光芒。“夜明珠”袁士不由自主地说。“袁先生,您果然有法眼,怎的就看出了我家传藏着的这粒夜明珠。请先生慧眼鉴下这只宝还值得藏吗?”三来不拘言笑,淡淡地对袁士说道。
“哈哈哈哈,”袁士闻后发出一声声大笑“阎先生,何必欺我?此宝虽为先生珍藏,在我目中却如草芥。”语人一听火腾地冲上了头,指着袁士泼声:“哪只狗咬了骨头扔到我家,把您这个好东西引来了?今儿还真开眼了的啦。给您看看已是给您脸了,怎的?还不快把您那脸给完整了?”一口京腔,骂得脏字不脏。阎三来对语人一摆手,“咦,做商的不罪客,怎能这样污了袁先生。先生莫怪,我娘子就这性子”。袁士倒是没听气了,仍在哈哈笑着,待三来说完,才对语人道:“尊内,骂完了?”语人气得呼呼地还没完,坐到观宝台边上,顺手拿过台上的旧衫擦了把汗。十八妹也走拢了过来,横眉竖目瞪着袁士,有随时冲上撕打的样子。
袁士见之不以为怪,对阎三来讲:“有一事向先生请教,可否?”三来说:“请”。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