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里是间普通的农家屋子,屋子里罕见地亮着古老岁月的煤油灯,而窗户,被人用木条封了起来,另外用厚厚的被子遮得密不透风。不仅是窗口,所有能透露光线的地方,都用布条封死了。整间屋子,就是个密不透风的空间。
关远锋对于这一切都很疑惑,但他心里疑问最重的,却是他们口中说着的两种东西:“什么是瘟人?什么是犬尸?”
老妇人与大头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吭声,默默走到桌子前,坐了下去。
桌上看来是大头为老婆婆与自己准备的晚饭,两菜一汤,都已经凉了。
“这个黑岩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关远锋刚要追问,屋子外面却传来了古怪的咆哮声,像是人吼,又像是犬吠。
“发生什么事了?”关远锋看到老婆婆跟大头的脸色均是一变,随着撕喊自己的身体也莫名的战栗起来。
没有人给他答案,他按捺不住了,凑到窗口,掀开了堵着窗缝的被子,往外瞧了出去。
“你,你疯了,想找死吗?” 关远锋没有理会大头的呵斥,他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震惊了:三四个跟他之前见过的村民没什么两样的人撕咬在了一起,原本迟缓的人,动作忽然变得异常敏捷凌厉,其中最凶暴的一个人,将其余两人打倒在了地上,转头便将另一个人掼在了脚下,揪起那人的脖子的时候,关远锋看得清清楚楚,两个人,都龇牙咧嘴地针锋相对,流着涎水,牙床与牙肉全露了出来,月光下,那对遭遇突变般变得又长又锋利的獠牙,闪着白光,只听非人非犬的一声痛叫,那人低头便在掼倒在地的人脖子上乱咬了起来,喉叫与呻吟响在落寞的静夜,显得格外悚然。
关远锋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他看到了那个人,缓缓从尸体身上站了起来,獠牙上沾满了模糊的血肉,他缓慢地转头,鼻子耸动着,似乎是在嗅风里的味道,很快,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闪着的绿光锁定了关远锋站着的窗口,而后猛然爆发般,腾空跃了过来。
关远锋惊慑地退后了一步,而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是刚才那个人,朝这边冲过来的景象。
那是人吗?那还是人吗?
那个人,四肢朝地,踏一下地便如狼狗奔跑般蹿了过来,一直蹿到了窗口,朝露出了一角的窗户撞了过来,而一只绿幽幽的眼睛,正好贴在了那个口子上。
绿光,照在了屋子里每个人的心上。
“所以我就说,你是不是想找死?”大头一把将关远锋扯开,迅速地把那口子用被子遮住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窗外,那个人,如狗一般,用头拼命撞着窗户,想把窗户撞开。
每撞一次,窗子就发出破裂般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屋子里的每个人胆寒。
在剧烈的撞击下,没能成功地用被子遮住口子的大头,再也顾虑不到什么的,冲关远锋叫了起来,“快拿木板过来,我们要把这窗口马上封死。”
可是,还处在震惊中的关远锋却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呆在了现场。
看得更真切了,外面的那个人,不,那已经不能叫作是一个人了,他整个身体,仿佛是退化了,像狗一般,嘴巴裂到了下巴,张开的血盆大口,撕咬着玻璃与窗楣,撞击过窗口不知道多少次的额头,鼻子,已经流淌着黑色的污血,但他却依然不知道痛般地,继续,疯狂地用头撞过来,不时发出了像人又像狗的哀鸣。
还是老婆婆见机,她已经把几块木板搬了过来,然后把几把铁钉连同锤子递给了大头。一老一小手脚麻利地,啪啪啪地把窗口封了起来。
才装上最后一块木板,他们就听到了玻璃开裂的声音,他们脸色一变,而后又开始拿起一整块木板,将窗口加固了两三层,这才稍稍放心。而听清楚玻璃咯啦咯啦地清脆地摔落的声响的时候,两人又变得提心吊胆起来。
“应该没大碍的,只要撑到天亮就好了。”老婆婆像是安慰大头,又像是安慰自己地拍了拍大头的肩膀,却发现大头的脸早湿了,“大头?”
关远锋渐渐镇静了下来,也不安地看着大头。
大头擦了擦眼角,“没事。”可颤抖的声腔与哽咽,却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情。
“大头。”老婆婆叹息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听着外面不停休的撞击,痛心地问:“他是谁?”
大头一下没忍住,哭了一声,“是,我二叔。”
叔叔?那个凶残的怪物,是大头的叔叔?
关远锋彻底地被黑暗地狱上来的恐惧攫住了,大头的叔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还有,村子里的其他人,难道,都变成了那样子的怪物?
虽然有木板隔开,但屋子里的人,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外面传进来的混浊的喘息声,冲击得每个人的耳膜,隐隐作痛。
“我,没事,婆婆,你别担心。”大头擤了一把鼻涕,擦了擦脸,走到桌边坐下,侧脸不去听窗子外面的动静。
“你们,能不能有谁告诉我,这个村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关远锋再次惊问。
日期:2012-5-31 10:17:00
三
“是瘟疫。”大头闷声闷气地说道。
“犬瘟,还有尸瘟。”老婆婆补充。
瘟疫,就发生在一个月前。
不知道源头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家的谁开始的。
一开始,被感染上瘟疫的人咬过的人同样感染了瘟疫。他们只是体温下降,脸色发白,渐渐地,身体的所有机能下降,行动迟缓,无法言语,接着,眼睛溃烂,四肢僵硬,牙齿开始形成獠牙。
这些症状,与中国古老传说中的某一种生物,极其相似。
僵尸。
此所谓尸瘟。
迷信。
荒谬。
关远锋心里这么想,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来。
如果是迷信的,那他之前看到的那些村民,是什么?如果是荒谬的,那么,刚才大头的叔叔,袭击自己的那一幕,是假的吗?
他找不到什么来说服自己,他们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严格来说并不是僵尸,而只是,染了尸毒的瘟人。”老妇人似乎变成了个无所不知的巫婆,带着不安,还有凄然,这么说道, “这些瘟人,怕光,白天不敢出来,都是夜里活动,他们怕水,嗜血,见到活人就咬,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否则,你就成为了他们的靶子了。”
“那么,犬瘟呢?”关远锋依然无法猜透,刚才,大头的叔叔,是瘟人吧?一开始,确实行动很呆滞,但到了最后,却变得迅敏而凶狠,而且,那袭击的姿势,像极了犬只,难道说,尸瘟,还跟犬只有关。
“那是,变异。”大头接着说了下去,“中了尸瘟的人,到了后来,都像是疯狗一样,变得暴躁凶狠,见人就攻击,甚至互相残杀,刚才你也看到了。就是那样子,我叔他,变异以后,就像无法控制的野狗一样狂暴攻击其他瘟人,变得更加可怕。如果你被他抓住了,不是被他吃了,就是被感染,也变成瘟人,然后变成犬尸。”
“犬尸?”
“对,就是像我叔那样的瘟人,我们叫他犬尸。”
大头悲哀地看着窗口外低低地怪物般的咆哮,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等攻击人的事接连爆发以后,才陆续有人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可是已经晚了,这些可怕的瘟疫,早在村子里传开了,谁也不知道谁是正常的,谁才是被感染的,只有等病发的时候,才辨认出来。可大多数,被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他们一传十,十传百,村子,很快——”大头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得无法把话说完。
沉默,在三个人周围蔓延开来,一起如水般被晕开的还有恐惧,跟绝望。
“那么,村子里的人,就全都变成了瘟人?”关远锋看着老妇人,“除了,你们?”
“不。”老妇人摇了摇头,“在灾难蔓延开来之前,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已经离开了,还有一些,则在瘟疫之后,侥幸拣了条命就逃了出去。”
“是吗?”关远锋在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说有人逃出了这场劫难,抱着一丝侥幸地,极力描述着自己妻子的样貌,心里后悔不应该不把车上妻子的照片带上,“你们黑岩村平时的外来人不多吧?我妻子她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你们村里的,你们想想,见过一个外村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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