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想,可能白露露到了叛逆期。
白露露到了叛逆期,做出的一系列让人费解的事情都可以用这俩字解释,叛逆。
这让我回想当初我叛逆时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电灯泡含在嘴里,当时我们在给教室的电灯换灯泡,老师嘱咐我们,换下来的旧灯泡你们千万不要乱扔,或者把灯泡含在嘴里,都是很危险的。结果当时我很叛逆,把两种危险都尝试了,前一种倒是很有快感,尤其电灯泡爆破时发出巨大的声响让我感觉自己扔的不是电灯泡,而是榴弹炮之类的东西。我洋洋得意对别人说,老师说的话都是胡扯,是吓唬小孩的,众人点头,我又当众把手里剩下的唯一一个灯泡塞到了嘴里,再之后我被同学们七手八脚的送进了附近的健民医院,这让我知道了两个基本道理,一、叛逆是要付出代价的,二、电灯泡塞进嘴里是真的拿不出来的。
而现在我发现白露露也开始叛逆了。
白露露第一件叛逆的事是拒绝他爹的大奔每天接送她上学下学,取而代之的是乘坐我的雅马哈摩托,从此以后,这摩托速度变的时慢时快,我的开车技术也变的时好时坏,我所理解的是在白露露享受到我的机车的乐趣的同时,我却丧失了这一乐趣,白露露的理解是,我既保证了她的人身安全,又让她享受到了清晨雨露,夕阳西风,所以我是个合格的司机和机车手。
白露露说,坐我的雅马哈摩托让她更加觉得自由。
虽然我很喜欢我的雅马哈摩托,但是我更喜欢白露露他爹的大奔。
我说,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还说,你这是败家的前兆。
我没说完,白露露就伸展着双臂,迎风呼喊起来。
风吹着白露露轻舞飞扬的长发,我心里也跟着美滋滋起来。
白露露“格格”笑着,说快快!太慢了!
这话给我信心。
我轰起油门,飘向远方。
21.
天气好的时候我的心情也跟着好,心情好的时候我开始觉得白露露也没那么坏。
相比之下,我觉得对不起老牛的其实是我。
偶尔想起老牛,我的心里总是烦躁不安。
我想,白露露对不起老牛,其实也不能全都怪白露露,我现在觉得这并不是一个人的错。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有懦弱的时候,自私的时候,虽然错了的事情终究是错了,可我们会付出更多,心里也会更加难过,失去的也就越多,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老牛的代价就是被劳教,我的代价就是烦恼。
于是我宁愿忘掉那些不快,什么都不想,加快油门,驶向远方。
然后我却总会在陌生的地方停下了,痛苦的喝着啤酒,看着火烧云慢慢变成老牛的脸。
那是件无比恐惧的事情,而这恐怖长存于我的心中。
这几天,电视台又在播《圣斗士星矢》,这让我想起老牛来,接着晚上做梦我就梦到老牛了,老牛肩膀上用皮筋绑着铅笔盒,对我说,我的白银圣衣怎么样。
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白露露又在楼下喊我名字,要我载她去上学,我慌慌张张的穿好衣服下楼。
因为是夏天,我穿着白衬衫,露在外面一截。
白露露嗔怒着说,要迟到了!
我顾不得回话,跨上摩托,启动。
我说,快点,快点,迟到了还磨磨蹭蹭的。
白露露笑着跳上摩托车。
我刚要加油门,一把大手挡在了车前。
站着我面前的是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光头,穿着破背带背心,背心上写着XX旅游纪念的红字。他的大手紧紧攥住我的车把。
我吃了一惊,这人好大的力气。
这人开口说话,嗓门粗的像门炮,他说,你他妈倒挺潇洒,骑着这么拉风的摩托,拉着马子慌慌张张要去那里?
这口气有些熟悉,似曾相识,我却想不起在那里听过。
我抬头仔细端详,不由的惊呆当场。
我颤抖着说,老牛。
白露露听见脸色也变了,从后座下来,默默躲到一边站着。
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了。
老牛却欣喜的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说亏你小子还能认出我来。老牛一边高兴的搂着我一边掰着手指算着,一年,两年,三年……,哎呀,四年了都!
我心下慌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想白露露还站在旁边呢,老牛也在。
老牛像刚刚会说话的孩子般高兴的自言自语说个不停,手舞足蹈的。
老牛说,你也搞不懂为什么判了我两年我在里面蹲了四年吧!哈哈哈哈,兄弟刚进去那会就想你们,有一天太想了,我他妈就跑出来了,结果我太他妈背了,刚跑出五十米就被抓回去了。监狱的头头正好拿我的事情做了做文章,立了个功,哥们儿就又被判多蹲了两年。
老牛说,现在我出来了,我就来找你了!兄弟,我知道我进去前你没少帮我,我感激你。不过我他妈必须找到害我进去的那个混蛋,我非宰了他!也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老爹什么都不肯说,不许我问还不许我去找,这不,我来求你帮忙啦兄弟你可不能推卸啊。
我呆呆的望着老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是怎么把老牛领进我家来的,也许我当时只是想支开白露露,我害怕老牛知道她就是白露露,那个害他进监狱的女人。白露露在旁边也很害怕,颤抖着,她走的时候我嘱咐白露露帮我跟老师请个病假,就说我病的快要死了。
我给老牛倒了满满的一杯水,老牛一饮而尽,之后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我哭诉他在里面受过的苦难和他对我深深的思念之情,当然前者是叙述重点。
老牛喋喋不休的讲述自己的牢狱生活,在老牛的叙述下,我看到了活的基督山伯爵,这叙述持续到中午才讲完,原因是老牛感到肚子饿了。
最令老牛感慨万千的是,这么多年,他在里面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里面流行听老爹,因为监狱长也爱听老爹,结果老爹成了老牛的精神支柱。有时候监狱长要求他们劳动时都要唱《男人最命苦》。
说到这里,老牛顿了一顿,问我,你听过《男人真命苦》吗?
我摇摇头,说没听过。
随后我疑惑的问,你爹跟监狱里都有交情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老牛鄙视的说,不是我爹,不是我爹,我爹不行,我说的是老爹,迪克牛仔老爹。
我疑惑的说,没听说过。
老牛说,你晚上好好听听,好好感受感受,就能和我一样坚强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连连点头称是。
我疑问老牛,监狱不是流行听《铁窗泪》吗?
老牛说,不流行了,早就不流行了,我们都听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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