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好象都在劝慰她,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儿。郑浩锋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她长发乱作一团,白色的裙子沾上了医院地砖的污渍,一个人脏兮兮地抓着医生,嚎哭的声音时断时续,郑浩锋坐在靠墙的位置,看着她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拉着医生,最后,趴倒在地。或许是男人应该有的责任,也或许任何人都看不下去这一幕,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很多人投以奇怪眼神的地方,蹲下身,从后抱住她。
他本来打算把她从医生身上拉扯开,因为这幕情景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他那个时候想,他只是在做一件男人都会做的事情。
哭泣的人叫余薇,后来平静的时候她告诉他:“余光的余,微笑的微有个草字头。”
郑浩锋不知道她的悲伤为什么这么多,那一个晚上之后,他的衬衫就再也没有穿起过。另一边,康遥得的是急性胃肠炎,医生说要住院两天,郑浩锋过去看时,挂着点滴的康遥已经梦见了周公,或许因为这样,郑浩锋才有了和余薇开始的机会。
“我是被人遗弃的。”余薇好象失去了生命的力气。
那天晚上,她在医院外正好有的广场上,对郑浩锋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凌晨5:55,郑浩锋才把她送到临时找到的一家旅馆。
“我知道亲身父母是谁,他们都活着,活得很好,活得很健康。男的有了新老婆,新女儿,女的嫁了新老公,也有个女儿。他们不见我,说我是神经病,看,这个就是我被打得镇静剂。”余薇细长的胳膊伸到郑浩锋面前,苍白的手腕上,醒目的针孔。然后,她无力摸着胸口,对郑浩锋说:“我是没人养的杂草,他们生了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还要把我当疯子?”
郑浩锋看着她激动得两只眼睛瞪大,脖子上的静脉震得明显。
回忆的那头,现实的这边。
康遥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浴室中走出,擦干头发,坐到电视面前。她扔下毛巾,盯着黑色的电视液晶屏发起呆来。梦里面的狰狞和撕扯都已经不清晰,该一去不留,想来不把梦当回事的康遥留下了这个梦带来的如鲠在喉,她盯着液晶屏中反射出的一张面孔,失神。
客厅的窗户竟然忘记关,她被风吹醒,走过去准备关紧。于是,自己的一张脸更清晰地倒映在玻璃上,在触摸玻璃冷温,看玻璃上自己眼睛的同时,康遥又看到了一幕,毕生不可忘记,影响此后她和任何人,特别是和郑浩锋之间的关系的生动一幕:她的眼睛旁边,重叠出另一双眼睛,比她更浑圆的眼睛。她的脸边,显现另一张脸,比她发长直至披肩垂下很长很长的一个人的脸。
她停止扣紧窗户的动作。
电流的声音,滋滋。
日期:2009-1-10 16:42:00
回忆中的郑浩锋有些僵硬,因为余薇靠近了他的身体。
她像一只渴求呼吸的鱼,大肆张开嘴,从郑浩锋身上获取生命的一点一滴。郑浩锋被她哭得极度不适,手抬起,皱眉,复又垂下。她的哭声从胸膛的地方传入耳朵,他只能僵硬,因为找不到合理的方式安慰,只能僵硬着,任由余薇抱着他,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紧。
“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为什么啊,为什么!”余薇耗尽力气,最后一次嘶喊这句话。
此后,她再也没有谈起过身世,包括对郑浩锋,她也只是说一棵杂草,不足为奇,他们不要我,我还有你,所以我还能活得下去。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郑浩锋和余薇在一起的第二天(非郑浩锋和余薇认识第一天的第二天),就被看见他和康遥在一起的那个校友“幸运“撞见。校友似乎关系网很宽,这个叫余薇的女孩儿他不仅认识,甚至还听说过她的一些消息。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当时撞面,校友绞尽脑汁,也没绞出郑浩锋和康遥分手的半点消息,心底这么一惊一动,整个人就闭目以关其见闭耳以关其听了,抬起手,点了头,立马绕弯而走。
余薇松了郑浩锋的手,说:“你朋友不喜欢我。”
郑浩锋:“不喜欢?你这么快就知道?再说,他和我只是篮球场上的朋友,傻瓜。”
同样的年份月日,康遥和死党喝水聊男人,皱起眉头装气愤:“丫头?我们那口子叫我丫头倒还好了,你知道他叫什么,每次都是康遥啊,康遥啊,难道就不能甜甜蜜蜜叫我小遥?或者说死丫头也好嘛……哈哈哈……”
她那天的话一说完,就被死党扔了无数的眼刀子。
同样的年份月日,郑浩锋安慰余薇:“傻瓜,今天要不要去吃西餐,XX路那边有家西餐馆还不错……”
“不想出去吃,我们要不买点菜回去自己弄?”余薇自从和郑浩锋在了一起,悲伤的眼神就逐渐减少少,或许,她已经从“杂草”的命理论中解放,找到了郑浩锋这棵可以向上攀缘的大树。草和树,也许是很容易相通的同类植物,所以郑浩锋也才如此“保护”余薇。
其实,两个人的相通大可不必牵扯她人。当然,郑浩锋也没打算牵扯,遮掩。他并不认为爱上余薇是错误,更不会把余薇置于身后,但他和康遥“分手”的事却一拖再拖,直到某一天康遥亲自撞见他们牵手。
缘分何其可笑?
余薇其实知道康遥的存在,她拉着郑浩锋说,那个女孩子喜欢你,喜欢没有错,你不能去伤害她,我才是多余的那个不该出现的那个,郑浩锋,我们分手,真的,我不要当第三者,我不要插在你们中间……她这种话说了不下三次,郑浩锋先奇怪尔后习惯安慰:“傻瓜,这些我会和康遥解释的,你怎么这么说自己?”
“我不知道,不知道……”余薇每到这时,就抱着头使劲摇晃:“我不配,我不配,真的不配……”
郑浩锋不明白余薇为什么总是这么说,也不明白她和他在一起就这么没安全感?甚至后来,康遥知道他们的事还没从心乱中解脱出来,她就先去找了康遥,哭着喊着让康遥原谅,还说只要康遥一句话,她就离开郑浩锋,哪怕死,也要从郑浩锋的生活中离开。
一语成谶,余薇预言了她自己的明天,而康遥的生命轨道,被她的一句话改变。
夜色里,烟落成灰。郑浩锋的下巴发青,时间快得催物极老,昨天还恣意张狂,今日就阴云上头解不开昨日愁。烟蒂的烫到手,他才从记忆中回过神,喉结滑动,给自己干热的嗓子润一点轻松。
康遥靠在床头,接过陈小蓝扔过来的抱枕。接着,一杯热牛奶送到她手上。
“你是不是车祸后遗症啊?”陈小蓝边收拾东西,边对床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康遥说:“有没有乱吃安眠药!”
喝了牛奶,康遥才说:“我不相信那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了,你们家郑浩锋今天回来吧,要不叫他陪你再去医院看看?苦命的我今天要奔赴中原,半个月才能回来,有什么苦大仇深,你就自己解决了,或者找麦田!嘿嘿,哦,对了,那个林立扬怎么还没走啊,不是说他时间金贵得很吗?我怎么昨天在江边看到他?”陈小蓝终于把东西收拾完毕,问起康遥。
康遥想了想:“麦田不是说他在我结婚的第二天就回去了嘛。”
“陈你小姐老问起他,不会?陈小蓝,老实给我交代!”康遥把杯子递过去,趁机打趣。
陈小蓝:“行了吧你!我就提这么一次就说老是,怎么,你不会吃在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吧?康遥,你已经是有家室有老公的人了啊,别欲求不满所有帅哥都想一网打尽,那个麦田对你可是,嘿嘿,你知道的哟,每次你一有什么事,他比你们家郑浩锋还跑得快。比如这次,你骚扰人家两次,两次都是火速到达啊,可比我这个朋友忠义啊!”
康遥:“胡说八道!我和麦田是革命伙伴,革命友谊深不可测。”
陈小蓝笑:“都怎么深不可测啊,是不是比郑浩锋还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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