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4-11 18:36:20
茶话会之后,学校在食堂大餐厅组织了舞会,舞曲选用了风靡一时的狂热歌曲《路灯下的小姑娘》、《粉红色的回忆》等等。能够上场跳舞的多数是城里的孩子。那个时候陈东还不会跳舞,当同学们沉浸在舞曲中的时候,他便躲回了公寓,想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写日记。
陈东平生第一次在外面过中秋节,而且是三千里之外的异乡,难免心潮澎湃,在日记中写到:
爹、娘、小妹,今天是中秋节,今年的中秋节我终于不在你们身边了。你们过得好吗?是否赏月了?按日期算,我给你们写的信今天就应该到了。今天晚上学校里组织茶话会,老师让我和同学们去市里采购,当街道里飘起酒肉香的时候,我们还在路灯下徘徊。你们猜,那时我在想什么呢?我在想:以前中秋节的晚上,咱家只有一块月饼,总会分成四份,每人一份,总是娘的给了我,爹的给了小妹……虽然清苦,这些温情却是多么令人留恋啊!
戴琴,今天班级召开了茶话会,我在茶话会上吹奏了那曲《京华春梦》,当时有位老师用手风琴给我伴奏了。我想,如果把那手风琴换成“戴琴”改有多好啊!哈哈,开个玩笑!我写这则日记的时候,学校正组织舞会,同学们正在餐厅里跳舞,现在录音机里正播放着《粉红色的回忆》,我真真的以为是在唱给咱们听的呢!戴琴,你现在在哪里呀?今天你们放假吗?如果放假你能去我家吗?如果去了我家,你看到我的信了吗?我现在正想你,你在做什么呢?你想我了吗?
日期:2011-04-11 18:38:46
三千里之外的陈家庄正是秋收季节,家家户户的门外都堆放了一垛玉米秸,一阵阵的秋风吹来,玉米叶便会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使人陪生凉意。桔色的月亮又圆又大,默默地自东方升起,使这个村庄显得更加宁静了。
陈东家的院子里像往年的中秋节一样,摆了一张方桌,四个板凳分列在桌子两旁。郑来丽同女儿一起炒了香喷喷的菜,连同餐具一起摆到了桌子上。一家人坐下后,强烈地意识到了这个中秋节跟以往的不同。以往的中秋节,陈少山夫妇把着桌子的一边,陈东兄妹把着另一边,一家人有说有笑,一派祥和气氛。而今,陈东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郑来丽两眼盯着饭菜,心里透不过气来,叹道:“唉!要是东儿来了信,今年的中秋节也算是团圆了。”
“说的也是啊。你看看,这都十月七号了,就算是‘十一’写信也该到了,哪个学校在这个时候开学啊?到底录取了没有啊?”一向沉稳的陈少山也有点耐不住了,“啧,这个孩子,再回来得好好说说他了。”
“爹、娘,快吃饭吧。俺哥哥就算是在山东上学,今天也不会回来的,中秋节是农历的节日,大学是不放假的。”陈莹把筷子拿起来分别送到爹娘的跟前安慰道,“兴许是俺哥哥已经写了信,现在就在邮局里,今天是中秋节,邮递员没来得及送呢!”
“唉,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郑来丽说着落下了泪。
“娘,俺哥哥不会有事的!”陈莹也几乎带了哭腔劝道。
“好啦,先吃饭吧,再等两天,要是还不见消息我就去东北找王长清!”说着,陈少山道率先接过了筷子。
日期:2011-04-12 22:43:13
戴琴一直没有等到陈东的消息,早已茶饭不香。
这个中秋节的晚上,齐东大学组织了盛大的中秋晚会,由艺术系的学生出演节目。此时的戴琴已没有心思去欣赏节目。她眼睛盯着演员,心里想着陈东,陈东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幕幕地过着:从第一次与陈东见面到跟陈东同桌,从深夜营救到互勉学习,从火车站走散到故乡重逢……想到泥塘初吻的那夜,戴琴便害羞地用双手捂上了眼睛;想到车站离别的时刻,脸上又布满了忧伤。想着想着,忽然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原来是外国留学生登台演出了。戴琴已无心继续看下去了,发现左右的姐妹都聚精会神地欣赏节目,便站起身来悄悄地走了出去。
仲秋的夜晚甚为凉爽。戴琴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享受着那乌兰的天、皎洁的月,还有那一簇簇的星星。
“戴琴——”一个男中音从戴琴的背后低低地传来,像是担心惊吓了她。
“孙大头?”放假回来后,孙大海遇到戴琴时打过几次招呼,戴琴借着月光认出了他。
“嗯,是我。”孙大海紧走几步跟了上来。
“你怎么不看节目啊?”
“这些节目,我去年就看过了。”这一次,孙大海说话时放松了许多。
“这学校的留学生多吗?都有哪国的?”
“具体的数目我也不知道,大概有几十人吧。有美国的、英国的、日本的、韩国的,听说还有外教。”孙大海向上推了推眼镜笑道,“嘿嘿,我也记不准。”
“啊,我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演节目呢。”戴琴回头望了望。
“嗯,我知道。”孙大海望了望戴琴,转而问,“戴琴,就你一个人吗?”
“嗯。”
“我陪你走一走吧。”
“嗯——好吧!”
说着,二人依然无目的地四处走着。
“今晚的月色真美!”
“嗯,好美的月亮。”
“你们黑龙江中秋节怎么过啊?这时候应该很冷了吧?”
戴琴从未在黑龙江过过中秋节,不了解那里怎么个过法,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又见那孙大海为人厚道,便不想瞒他了:“孙大头,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能保证不外传吗?”
“保证保证,请你相信我。”孙大海把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上道,“如果你担心别人知道,可以不告诉我。”
“不,我想告诉你。”戴琴想了想继续道,“我是高考移民,我不是黑龙江的,我的家在景峰。”
“你——不是黑龙江的?!那,你的普通话怎么说得这么好?”孙大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异地望着戴琴,“你是高考移民?真的假的呀?”
“我说的是真的。”戴琴望着月亮叹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唉,很久以来,我总想着考这齐东大学中文系,可去年我连预选都没有通过,就在今年年初去俺姑姑那里参加了高考。”
“这么说,你是真的了!”孙大海又向上推了推眼镜,盯着戴琴问,“那,你用的是自己的名字吗?”
这事原来都知道啊!戴琴听罢,心里一惊,望着孙大海道:“当然是自己的了。俺姑姑在黑龙江,我把户口落在俺姑姑那里,就不用变了。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老师告诉我的。我们班也有过两个高考移民,听中文系的老师说:本来是因为东北话接近普通话才要他俩来着,不成想他们说的也是山东话,后来一调查,是高考移民,就被清退了。”孙大海望着戴琴笑了笑,又连忙道,“不过,你的普通话真的一级棒!没有人会怀疑的。我保证守口如瓶!”
“谢谢你!”听到这里,戴琴有些后悔了,勉强地笑了笑。
“戴琴,我想问你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尽管说吧。”
“你、你、你有男朋友吗?”孙大海又开始嗫嚅了。
“有了。”戴琴平静而干脆地道。
“他是谁?哪个学校的?”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叫陈东,仙台人。今年也去东北参加了高考,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
“我明白了,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原来是为了他啊!”孙大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是烟台人还是仙台人啊?”
“仙台县!”戴琴强调道。
“巧了!仙台,那是我小时候居住的地方!”
“你不是明岛人吗?怎么会在仙台住呢?”
“我爸爸是明岛人,我妈妈是仙台人,我是在仙台出生的。据我爸爸讲,当时他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充当了下乡的知识青年,和伙伴们一起被下放到仙台去了。我爸爸说,他们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干不了活,仙台县的农民没有让他们干活,还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后来,我爸爸和妈妈生了我,可是他们没有结婚。我爸爸说,要是结了婚就永远回不到城里了。我爸爸也不敢对组织讲有了孩子,是隐瞒了真相才回到了明岛。妈妈带着我在仙台生活,我十多岁的时候才跟妈妈一起去了明岛。我爸爸回明岛五年后,当上了化工厂的总经理,为了报答仙台人,就在仙台办了一家化工分厂。去年我还跟爸爸去了一趟仙台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时你们一家也一定很艰难啊!”透过孙大海的叙述,戴琴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感叹道,“唉!现在的我和你爸爸有一个共同点了,就是隐瞒真相。”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我这人,以后你就了解了,心挺好的。”孙大海再次保证过,转而又问,“哎,你说的那个陈东到底什么样啊?”
“他各方面都很出众,是个准备做大事的人,但表面上看不出来。”戴琴说着,脸上荡起了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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