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南轶闻》
第13节

作者: 麟州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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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不幸的是,他的父亲不久又娶了一位妇人,这妇人开始对他还可以。可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娘心”,这后娘的心思就逐渐暴露出来。

  我们当地有一句方言——“伏天的毒日头,后娘的手指头”,自从他后娘生了他的弟弟以后,甲就沦落为三等公民了。
  那时尚处在上一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生活水平都比较低。家家户户都吃地瓜干面窝窝头,穿一些用土布做面棉花做里的棉衣。甲的后娘就把好一些的吃的穿的给他弟弟,留给甲的是发霉的难以下咽的窝窝头,穿的是破铺陈烂桃子做的棉衣,时常还来一顿“板凳皮带面”。甲的父亲又是个“妻管严”,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也无可奈何。也只有甲的邻居,他称为二叔二婶的这两位对甲还不错,时常照应一下。

  有一天晚上,甲的二叔忽然跑至甲的家中,大喊“大哥,快来!我的老婆魔道(方言,意思就是发疯了)”
  甲的父亲与后母随其而去,甲也跟了过去。远远的就看见村里一大群人围住二叔家,挤过去以后,就看到二婶盘腿坐在堂屋的床上,披头散发,遮住面部,她的说话声音也变了,当她看到甲的父母来了,情绪非常激动,用手指着他们骂道“你们这样苛伧(方言,虐待的意思)俺的娃,俺到阴曹地府也饶不了恁两口子!”又哭又闹。说话声音俨然就是甲的亲身母亲。

  甲当时懵了,再加上年龄小,没有敢过去。甲的父亲和后母当时就跪下了,向其保证再也不会虐待孩子。过了半晌,这二婶昏了过去,二叔掐人中方才醒来,待醒来后竟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这以后,甲的生活待遇略好一些,但毕竟与后母有些隔阂。甲的爷爷听说以后,就把甲接到家中,然后甲就在他爷爷家住下了。他爷爷虽已年过七旬,但为了孙子,也勉为其难,悉心照料。幸亏当时的学费不高,再加上后来甲的那段“梦酒生花”的奇遇,甲最终完成了大学学业,并成为一名成功人士。
  莫非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乎?”
  日期:2012-7-2 14:28:00
  五十八 装疯的家路

  在我们小县城,生活在上一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小孩,最害怕的就是老魔道(方言意思是疯子)家路;哪家的小孩如果不听话,睡觉前要吃要喝,又哭又闹,只要一提家路二字;那就二话不说,立马上床,蒙头就睡。在小孩子心中,家路就是三国时代的张文远,民国初年的刘黑七。
  其实,据我祖父说,家路也挺惨的。他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乞丐身。
  家路的学历并不低,他是民国时的北平大学的高材生,大学毕业后就来到县城做了个秘书长。如果放在现在,只要不出差错,很快就会飞黄腾达的;可是,那是在抗日战争期间,他做的是伪政权的秘书长——其实就是当了汉奸。
  家路乃是一介文人,有些类似于周作人,虽然做了汉奸,也写了一些所谓“剿匪告示”,但是诸如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屙血坏良心”的事情倒是一件也没有做,他也没有胆量去做。他还偶尔接济一下游击队。
  1945年,小日本投降。县城被国军接管,伪政府的县长,副县长,侦缉大队队长等一介众汉奸头目纷纷被逮捕镇压;家路由于是秘书长也受到通缉。据说他连夜出逃,来到一个小庙,夜里入睡,梦见一个古人,好像坐在类似今天的轮椅上,对他言道“吾乃孙膑,你若想活命,可效法我”。家路醒后,看到小庙残破不堪,神像灰尘颇厚,擦拭以后仿佛梦中模样,再看牌匾“孙膑庙”。(孙膑,战国军事家,鲁西南人氏,被庞涓陷害,装疯逃脱。)于是,家路就变成疯子了。

  这一装疯就是几十年,家路不仅逃过了镇压,也逃过了建国以后的几次大型运动。当然,代价就是妻离子散,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乞讨生活。
  我在上小学时经常见到他,他从不乞讨过多钱财,一饭足矣。吃饱后,就坐在老戏院的破墙根下,在冬天暖洋洋的太阳下面,翻开那穿了不知有几十年的破棉袄,正在细心的捉虱子。每当捉到一个,那宛如马克思的大胡子般的脸庞就露出笑容。
  大约二十年前,听说家路死了,为此城中人还罢饮自来水一周——因为他就是跌落在自来水厂的蓄水池中而淹死的。
  一个人就是一部历史。
  日期:2012-7-2 21:59:00
  五十九 超生游击战
  这是我一朋友亲身经历,为防跨省,特隐其名。姑且以丁代替,取材于添丁之喜的含义。

  丁是政府一事业单位公务员,其妻子是一小学教师,二人结婚十余年,育有一女。
  本来三口之家其乐融融,既符合国家政策,又没有过多负担。但是丁是三代单传,其父母是望子若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统的封建思想仍然非常浓厚。
  丁也动过要孩子的心思,假如其妻子也是一独生女,那就好办了。可是现实情况是:妻子姊妹三人。再加上妻子坚决反对,所以丁就死了这条心。
  可是,一件事情却改变了一切。那是丁的妻子的大姐家,独生子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到媳妇,就不幸患白血病去世。丁的妻子参加完外甥的葬礼,看到白发斑斑悲痛欲绝的大姐和姐夫,心中浮出一个念头——那就是为防成为失独者,再要一个孩子。
  回到家中,妻子就把想法告诉了丁,丁大吃一惊“此事非同小可,搞不好是要丢饭碗的”

  丁的妻子却铁了心,必须趁年轻体壮尚能生育抓紧时间要孩子。
  为此,丁的妻子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首先第一步,要瞒天过海。丁的妻子托县医院的熟人搞来一份病历,说自己得了严重的肝病,需要请假一年,到省城治疗。然后找到校长请假,既然有完备的资料,她就顺利请了假,并且避开了计生复查。
  第二步就是声东击西,表面上是丁与妻子到省城去检查治病;其实走到半道就下车,然后来到农村一亲戚家去避居数月。
  避居期间也非易事,据丁回忆说,农村也有计生检查和突查,有时是措手不及。但是都被丁夫妇俩给化险为夷。其中一次甚至有些神秘色彩。据他的妻子说,这一天她刚刚午睡,在梦中一白胡子光头的老人大声对她说“鬼子进村了,快走!”她惊醒后,赶忙走出农家小院到另一户亲戚家去躲避了。她前脚刚走,计生监察队就闯进小院,进行了大搜查。当时她已有身孕七个月,如果不及时躲避,恐怕下场就如同陕西安康那位孕妇一样。事后,丁的妻子说出老头摸样,丁大惊:“难道是爷爷显灵预警。”(丁有一祖父,光头白胡子,在丁结婚前数年已经去世)

  第三步就是暗度陈仓,当孩子即将生产时,风声最紧。所有大小医院妇产科均不接纳无证产妇。丁就托关系找人用车把妻子送至邻县医院,最后顺利产下一子。
  听完丁的讲述,我笑着说“这孩子的诞生经历曲折传奇,三十六计游击战术都用上了,堪能写一部小说了,只怕没有谁敢于出版”
  日期:2012-7-2 22:03:00
  天涯又抽风了,发一遍上不去,再来一遍。
  五十九 超生游击战

  这是我一朋友亲身经历,为防跨省,特隐其名。姑且以丁代替,取材于添丁之喜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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