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机——程序员老余讲述一段有关于阴间的创业故事》
第22节作者:
叶明影 但这种场合,凡夫俗子也说不上话,我只能在心里干着急,眼睁睁地看着下边成了大戏院,你方唱罢我登场。只见各路来宾争相表态,八方神仙踊跃发言,把个形势说得严峻万分,把个涨价吹得势在必行。
好家伙,这是有备而来呀,好好一个落成典礼,硬是给开成涨价听证会了。东道主有些坐不住了,我看见他肩膀不停地耸动,呼吸紊乱,起落急促,两只手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上去摸摸耳朵,一会儿下去摸摸腿,一会儿又扣到一起十指连环,茫然搅动。十三叔低声说:“且莫慌,由得他们说,我们只装傻,不吭声,随他说什么,我们只不应承。”
但老大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他一步跨出去,站到鲁班案前:“各位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我们吃得多,人家吃不饱嘛,这还不好办?明天开始,不管送到哪家府上,我家愿望全部减掉一半,各位尽管腾出手来,照顾那些穷城隍。咱们煮了肉,也给人家分点汤嘛,这下有福共享,有财同发,我倒要看看,哪个还会去告状!”
老大不是神仙,但神仙都认识他。整个仙界都知道,鲁班只是个幕后老板,实际在搞许愿机的,还是这位范城隍。他说减一半,那就真的是要打五折。赵公元帅叫道:“那可不行!穷鬼要捣乱,也不是冲着你们一家的,咱们人人都有份,哪能让你一家去顶缸?照你这么搞,我们还是马儿照跑香火照烧,单叫你们勒紧腰带过日子,怎么过意得去?”
鲁班诚恳地说:“哪里话!勒紧腰带不至于,少赚一点就是了。刚才魁兄说了,君子不患寡而患不均嘛,列位仙兄深明大义,群策群力,老汉岂敢人后!”
列位仙兄又开始了一场群口相声。有的理直气壮,老吾老及人之老,富吾富及人之富,我天庭生意,正该和气生财,岂可以邻为壑,鲁神仙还是要照送不误。有的阴阳怪气,祖师爷如今是财大气粗了,我们稍微涨一点,九牛一毛嘛,有什么大不了?唉,当财主的都这样,钱包越是鼓,捂得越是紧,有钱去盖什么宫,也没钱帮穷兄弟呢。还有的出来打圆场,鲁兄这个乃是气话,还该齐心把生意做大,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今天天气哈哈哈哈。
日期:2013-01-22 10:30:00
人虽然多,口虽然杂,这场相声却是层次分明,主题突出。说来说去,万变不离其宗,愿望不能减少。总而言之,一言以蔽之,价钱一定要涨。
老大冷笑道:“减产不行,涨价就行。找什么借口?不就是要多捞钱吗?你们这心思呀,不想着把饼做大,就想着多分一块!”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魁星抚案长叹,“今日所论,皆是天庭
大义,到你嘴里,倒成了蝇营小利。唉,真是对牛弹琴,不可理喻也。”
事实都摆了,道理都讲了,神仙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对奸商也不是一味迁就的。表演艺术家顿时群情激昂,曲风为之一变,成了奋起反击的黄河大合唱,一个个痛心疾首。听证会仁至义尽,到此结束,赵公元帅宣布:“不说了,不说了,跟你说也说不通!反正我家是要涨,你不满意,找别家去吧!”
靠!要真能找到别人家,你他妈还敢提涨价?这么有恃无恐,不就仗着独家垄断嘛。从来都以为神仙清心寡欲,不食烟火,谁知道也是一帮争权夺利的家伙。老大头上青筋迸露,眼睛里红丝欲吐,扶住鲁班案头说:“有理涨价,无理也价涨,你们……这不是抢钱吗?”
要不是善财童子一锤定音,那天的闹剧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正在乱哄哄的工夫,大踏步走进一个神仙。新来宾身穿红袍,头顶金冠,身材刚劲挺拔,好像一颗活动的松树,英气逼人。好个男子汉!虽然形势紧张,我还是眼睛一亮,下界哪有这样的俊朗青年?这趟上来,美女没见着,倒见到一个小帅哥。
小帅哥托着一个瓶子,走到鲁班案前行礼:“观音座前善财童子,见过祖师爷。三生宝殿落成,此等天庭盛事,可喜可贺!菩萨尚在静修之中,不能亲至,特遣小可持净水一瓶,前来致喜。此水乃菩萨净瓶之水,洒于宝殿前后,可保花繁叶茂,竹翠柏青,三生宝殿万古如新!”
泰山上前接过礼物,放在桌上。鲁班满面春风,欠身还礼:“多谢小哥。敝居造成,区区小事,焉敢劳动菩萨大驾。得善财小哥玉趾降临,亦是蓬荜生辉也。”
泰山回到鲁班身后,十三叔碰一碰他:“咱们请了观音菩萨吗?”泰山低声答道:“请了,当然请了,只不过她莲花宝座太重了,一般仙家都请不动。还以为不来了呢,没想到派了个跟班。”
日期:2013-01-22 12:46:00
东道主的肩头放松下来,腰也不再绷得紧紧的了,吩咐给善财童子看座,就坐在赵公元帅上首。鲁班开口说:“观音菩萨德高望重,乃天庭柱石,今日正有一事,我等纷扰不定,难以决议。却请小哥回禀菩萨,请她老人家主持一个公道。”
神仙们安静下来,放出一道道忐忑目光,往善财身上射过去。善财笑一笑,说:“菩萨耳聪目明,善知过去未来,各位议论之事,菩萨已知晓了。小可这趟来,菩萨嘱咐有四字真言:众意难违。望祖师爷以天庭为重,从谏如流,切不可恃才自傲,一意孤行。”
呼!我能听到整座大殿都松了一口气,欢声笑语四面云集,大伙儿交口称赞。毕竟是菩萨站得高,看得远,果然德高望重,不愧天庭柱石。祖师爷一脸失算,愕然地说不出话来。唉,老神仙,你忘了,观音娘娘也是送子娘娘,涨价她也有好处,德高望重顶个屁,屁股坐哪儿才算数。
“菩萨呀,可不要给他们骗了!”可怜老大还没醒悟过来,还在跳脚喊冤,“什么天庭为重,那都是幌子,他们只是要抢钱!”
善财徐徐转向老大,微笑道:“今日祖师爷落成之喜,神仙汇集,不知这位仙友怎么称呼,在那座洞府居住?”
老大差点气昏过去。妈的你个小白脸,南海观世音那里,谈生意,结功德,老子去过一百趟了。你小子也称过兄,也道过弟,也勾过肩,也搭过背,熟得不能再熟了,跑到这儿倒假装不认识,摆什么谱儿?
鲁班期期艾艾地说:“嗯……这位是上海法华镇城隍范达。”
一阵哄堂大笑,不知是谁说道:“一个小鬼,混到这份儿上,也该知足了,跟咱们仙家较什么劲儿呀!”
“小鬼怎么了?神仙怎么了?”老大咬牙切齿,“神仙就不用讲道理了?还说要来告我呢,我他妈先去告你们!”
善财仰头打个哈哈,对鲁班说:“久闻祖师爷乃天上地下第一位能工巧匠,今日一见这三生宝殿,果然气度不凡,天庭罕有。”
鲁班一怔,这家伙突然转移话题,也搞不清是卖什么药,只好含糊答道:“善财小哥谬赞了,鲁班不过是个手艺人,搬搬木头弄弄锯子而已,怎及得菩萨法力无边?”
“不过,以小可之见,宝殿壮则壮矣,光亮还似乎略有不足,算是一点白璧微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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