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薛虎胜背后,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什么表情,他似乎是呆呆站着,对瞎眼董的话无法理解。黎斐上前说:“他伤得很严重,最多只能活三天。”
瞎眼董摆摆手,说:“既然见到了你,活几天已经不重要了。虎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薛虎胜走了过去,两人贴得很近,声音压得很低,我听不见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大概说了四、五句之后,薛虎胜猛得站起来,杀气腾腾的瞪着我,好像要一口把我给吃了。他脸色大变,原先红润的脸庞变得惨白惨白。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走近我,我忍不住往后退,想要夺路而逃。周围的人都淡然的看着我,没有丝毫表情,跟我爷爷带我背离家门时,村子里的人一样。似乎无论薛虎胜要怎么对我,都与他们无关。黎斐也没动,她站在我身边不到一米的位置,但那一霎那,我忽然觉得她离我很远。
我刚跑出两步,薛虎胜一把将我提了起来。我手抓脚颤,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嘶喊着问:“叔,你要干嘛啊?”瞎眼董到底跟他说什么了?我想从瞎眼董身上看出点端倪,但他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嘴上虽然问,但我觉得瞎眼董说的内容跟村子发生的事有关,而薛虎胜要做跟我爷爷一样的事情,要将我交出去,喂大灰。
薛虎胜没回答,一双大手捏着我的手腕,我全身忽然没了力气,瘫软下来。
“爸,救我啊,救我。”我大声喊着,眼泪不停的流。可是除了四周传来的回声,我得不到任何回应。
难道真每一个人在乎我的死活?
“虎子,这事不能这么结束,过火了。”瞎眼董踌躇着开口。
薛虎胜大跨步朝雪地上走,语气里带着轻蔑,反问:“你有更好的方法?”
瞎眼董没回答,叹了声说:“造孽啊。”再次闭口不说话了。
薛虎胜左手提着我,像提着一只死鹿般轻松,右手放在嘴里打了声呼哨。没多久,远处卷起一阵风雪,大灰如箭般跑来,像癞皮狗的那阵风雪则在它上空追赶、纠缠,但快要靠近我们之时,忽然消散不见了。
大灰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游走着,不敢靠得太近。它身上的萦绕着一片灰色的雾气,腐败的腥臭味很浓烈,相隔二十多米也能闻到。
薛虎胜问道:“我儿子呢?”他竟然是在和大灰说话。
大灰“呜哇”的叫了几声,嘴角勾起,露出像人一样得意的笑容。
薛虎胜很愤怒,把我往地上一扔,骂了声:“孽畜!”一步步的走上前去。
大灰“呜哇”声叫得密集起来,慢慢压下尾巴,缩紧身体,竟慢慢的趴在地上,但又龇牙咧嘴着,发出低吼,有要随时暴起攻击的感觉,看上去对薛虎胜既怕又恨。
一堆风雪忽然从地面卷起,化成癞皮狗的模样朝大灰扑去,大灰奋起撕咬,与它斗成一团,薛虎胜也冲了上去,嘴里骂骂咧咧的朝大灰挥出硕大的拳头,只是一个回合,拳头打在大灰身上,顿时让它飞出四、五米远,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癞皮狗一口落空,撞在地面与雪融在一块,又消失了。
“敢咬老子!”薛虎胜怒气冲冲继续朝大灰奔去,但一不小心便陷在雪里,雪没入到大腿部分,限制了他的行动。
令我不理解的是,明明大灰是咬风雪变的那条狗,薛虎胜为什么说是咬他,还发那么大火气。
大灰从雪坑里爬出,见薛虎胜被雪陷住,呜哇一声冲了上去,对准他咽喉就咬。一人一犬展开生死搏斗,但大灰显然不是薛虎胜的对手,被他扯住随手摔出,不过大灰也不简单,每次摔出后都是稳稳落地,并没有受伤。
看到他们搏斗,我越来越糊涂,赤脚黄和爷爷都说大灰是针对我来的,怎么它遇到一个要咬一个?难道它还咬不死我,要多害人增加自己的道行?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它前次就差点得逞,要不是瞎眼董,我早死了!
正胡思乱想着,我忽然被人抱了起来。
日期:2013-03-02 22:43:00
25
薛虎胜只轻轻一下将我全身力气掐散了,我被人横抱,像没了骨头似的躺着她臂弯里。
抱我起来的是黎斐。她将我带回小木屋,放在一张黑白相间的毛毯上。
其中腿脚受伤的青年正在用绷带缠伤口,疑惑的问:“黎姐,怎么回事?”他们刚刚看着薛虎胜对付我的那一幕,但都没有不理会,不愿意插手一个农村小孩和薛虎胜的之间的事。
黎斐微微皱着眉,对另一个手里玩刀的青年说:“小六,去把那个瞎眼老头请进来。”
小六默然点头,把刀在受伤挽了个花,往下一扔,刀准确无误的插进脚踝处的一个皮制刀鞘里,手法说不出的精彩。
过了一会儿,瞎眼董被小六带进来,小六掩上了房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只剩下一道门缝,他顺势在门口找了根木凳坐下,翘着二郎腿,把小刀又拔出,反手拿着把玩,像守着门口似的。
黎斐挪动一根木椅,对瞎眼董说:“请坐。”
瞎眼董微微躬身,在黎斐面前的木椅上坐下,神情显得局促,说:“请字不敢当,恩人有什么吩咐?”
黎斐在房屋里踱了两步,说:“老先生,这里发生的一切,还希望你能替我解惑。”
瞎眼董嘴角抽搐,像在颤抖,他眼皮翻了翻,身子像后缩了缩,他犹豫了下,说:“恩人既然发问,老头本不能隐瞒,只是这事……”嘴上虽说不隐瞒,但看他嘴唇逐渐抿紧,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黎斐浅笑道:“你既然用‘绝死续命’,自然是余愿未了,我看得出,你费尽心力,是为了护着猫儿,可为什么到了这里,又会任薛虎胜把他丢去喂狗呢?”
瞎眼董把头扭到一旁,不愿意说话。
黎斐倒也不急,说:“我知道,这事跟那条狗有关。我跟那狗打过交道,我和吴丰早看出它不对劲,将它抓住,只是低估它的能力,被它要开笼子跑掉。当时我们觉得蹊跷,但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刚才,看到它变得这么大,神色凶悍诡异,才明白它不简单。你既然用了飙来对付它,心底自然是希望它死的。”
瞎眼董嘴唇干裂,动了下,渗出血来,他叹了声:“原来你也认得出旺财的来历。”
黎斐说:“世间万物,有名无名的,奇怪非凡的我的确认识一些。虽然不知道你们把猫儿交出去,是不是供奉牺牲,当做祭品。但若那样,恐怕再难降得住它了吧?”
瞎眼董又叹了声说:“那狗天生灾祸随行,现在方圆百里雪灾,困住了上千人,还拖延下去,怕是要死更多的人,猫儿是一切的症结,只要交出他,这事就可以了结。若是死一人能换千人,也算功德无量。”
听到这话,我有种说不出的伤心,心里疼得好像被老鼠在撕咬。要是之前别理会我,让我被大灰咬死不就好了,偏偏要给我些希望,当我想努力的活着的时候,却又要把我送出去!
我愤懑难平,哭泣起来,眼泪流进口腔里,呛得我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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