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那个包,眼睛吧嗒吧嗒的掉着泪。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要回家了,心里是高兴的,可却还忍不住的流眼泪。
瘸书叹了一声,转过身去,对着门口招了招手,道:“进来吧……”
这时,就打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这人瘦骨如柴,戴着一定瓜皮帽,身上一件肥大的褂子,上面好几个大口袋。抬眼一看,我就开始害怕起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赌石头的那个沈老板!
日期:2012-7-4 22:04:00
沈老板打眼在我身上扫了扫,嘴上吧嗒了两声,道:“可惜啊可惜,这也是个好坯子,就是根儿轻了点,要不然能卖个好价钱。”
我被他盯的害怕,往瘸书身后缩了缩,沈老板嘴上嘿嘿一笑,便也不再搭理我。
他绕到炕边,掀开王辉后脊梁上的衣服,瞧看了两眼,啧啧道:“这么大怨气儿呢。”
说着,伸手就从褂子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抓出一大把黑不溜秋的灰来,这就往王辉身上抹。
王辉哆哆嗦嗦地浑身打着颤,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忙拉着瘸书的胳膊,哭道:“大爷你快,你快……”
瘸书咬了咬牙,没说话,把手紧紧地捂在我眼前。我伸手拼命地扒拉着他的指头,顺着缝隙,却看到了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就见沈老板的手生生地插进了王辉的后脊梁,一下一下地掏着,没一会儿,就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往外一扽,登时拽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来!
日期:2012-7-4 22:05:00
我生生地倒吸了口凉气,后背靠在瘸书身上,却依旧麻麻的,冷汗直流。
那东西活物一样,一出了王辉的身子,就顺着沈老板的胳膊往上爬。沈老板哪容得它放肆,两只手青筋虬曲,紧紧抓着那团东西,用力一搓,王辉便猛地抽搐了几下,后背用力往后弓着,嘴巴和眼睛却都张的老大。
沈老板反手迅速地在王辉脑门上抹了一把,才见王辉浑身打了个颤,不动弹了。
沈老板把手上已经搓成圆球的那团东西,扔进了衣兜里。回过身来,看着瘸书,脸上一丝邪笑,道:“这丑太岁我留下了,至于这个孩子嘛……断了生根,我只能保他二十年……”
说到这里,沈老板的脸上也透着些许无奈,便不在作声,朝瘸书摆了摆手,一个人走了。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沈老板说的“丑太岁”是什么东西,只是想起来,姥姥给我讲的故事中,仿佛有提过一句。
我问瘸书:“明天我们不带王辉走么?”
瘸书点头说:“让他留在这吧,留在这比回家强。”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元化老头也回来了,见王辉躺在炕上睡着了一样,便小声道:“沈老板走了?”
“走了。”瘸书沉声说道,“保了二十年。”
日期:2012-7-4 22:05:00
“二十年……”元化老头脸上有些难看,转声道,“我让姑爷开石场的车送你们回去吧。”
瘸书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这孩子,还得你多费心。”
元化老头也叹一气,道:“你不用说,我也该这么做。只是你真的要去找那个人?”
“嗯。”瘸书凄然一笑,“我这辈子,就欠这两个小兔崽子的,还不上,死都闭不上眼啊……”
我不懂瘸书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两天后的傍晚,当我站在南老茔前面的那条路上,眼前就是我生活了八年的村子的时候,我停住脚步,转头问他:“瘸书大爷,你不回去吗?”
瘸书轻轻拧了拧我的脸,脸上的纹壑皱在一起,缓缓地说:“不了,快回去吧,你妈也想你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便飞也似的往家跑去,路过村西头的那两间孤零零的屋子时,再回头看去,瘸书却已经消失在土坡后面,我的心里,莫名的腾起一阵失落……瘸书大爷,还会回来吗?
我没有任何时候,像今天这样想家,许多年以后,当我跟着师父走过大江南北,隐隐的发现,那个叫“家”的地方,却再也回不去了……
日期:2012-7-5 21:56:00
第十五章 鬼打墙
故事讲到这里,我对着电脑屏幕沉默了许久,感觉就像穿越了时空,又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第一次接触到阴阳鬼事的时候。
这一幕幕在眼前闪现而过,心底的滋味却又能与谁人说?于是想起瘸书曾留给我的那句话——
人,最重要的是管好自己的命。
前段时间打电话回老家,还问起村西头瘸书的老房子,却听说早已经被拆了,大队上改建了办公室。我拿着话筒,许久没有说出话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日期:2012-7-5 21:57:00
脑海里却还记得上一次在辽西历经了那一番生死,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最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走向终结。于是写了封信给先生,愤愤地抱怨上天的不公。先生回信却只说了几句话:凡事不可做绝,天机不可泄露,命理不可妄断,人命不可祸害。
这“先生”,只是对阴阳批魂师的一种称呼。像我这样,有师徒的传承,却没有师徒之称,只称“先生”。而我遇到先生,却也是从野鸡岭回来两三年后的事了……
话说那一年刚入秋,暑气还没消,树叶也没黄,正是秋收时日。
我所上的小学,从自家村子搬到了三里之外的另外一个村子,叫做山前夼,四里八乡的小学生都集中到了一起。
山前夼和我们村之间隔了一道梁子,这梁子也不高,只称得上是个土坡,不过却绵延了十几里,接连这周围的几座山。
日期:2012-7-5 21:57:00
每天上学放学,需得打这梁子上过,本来也是有路的。可是那一年夏天雨多,梁子上的路被雨水冲成了沟,想过去,只能从旁边绕。
这本来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多了几步路而已,大不了多走几分钟,那时候小,淘气,几个一般大的孩子一路上疯闹,不觉光景就到了家。
可这问题,也就跟着来了。
话说,我老家那里,水多树多,山更多。这道梁子就是其中一座名叫“凤凰山”的一条余脉,也被人叫做“凤凰腿”。农村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几年开荒开的多,种果树种苗木,几乎把山翻了个遍。
可这也仅仅是针对前山,这后山是没人敢动的。因为那里是一片坟地。
而这片坟地,就偏偏是在凤凰腿这道梁子上。
前面说过,农村人对坟地是有讲究的,风水里有句话说的好,叫作“祖坟朝阳,源远流长,前人搭棚,后人乘凉”。这阴宅,讲究的是藏风聚气,靠山抱水,当中的一大忌讳,就是不能选在背阴的后山。
而凤凰腿上的那片坟地,却偏偏是在后山!
日期:2012-7-5 21:58:00
我那时候却是不知道那里有坟地的,平日里上学放学从那里过,也没觉出不对劲来。只是那年下雨冲了路,也把后山的坟地冲塌了。
那天放学从梁子上刚下来,有人就在后面喊我,说:“牛北,咱抠水萝卜去?”
我说:“不去,我回家吃饭。”
那几个人就开始笑,说:“你个怂包蛋(软蛋,胆小鬼),不去拉倒!”
或许是因为接触了一些东西,受了阴气,那时候的我有些发育不良,个头小,也偏瘦,就总是被人欺负,所以放学的时候,我总是匆匆回家,不敢招惹这些人。
回家吃完饭,天就已经黑了,便摊开书本写作业。父亲要出晚工,换上衣服刚要出门,正撞见有人开门进来。
那人见到父亲,忙问道:“大哥,你家牛北在家不?”
父亲以为我闯祸了,就说:“在,咋的了?跟你家小子打架了?”
那人脸上着急,摆手道:“不不不,我就想问问,他看见我家小子没有,这孩子从放学就没回家,也不知道跑哪儿去野了!”
说话的,是于德良的老婆。
于德良,就是喊我去抠水萝卜的那孩子的爹,在村北头开石灰窑,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富户。
日期:2012-7-5 22:00:00
但我听父母说,于德亮本不是我们村的人,算是二婚入赘来的,来了我们村,总归算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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