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点的办公小楼前有个院子，院子里杵了个篮球架。我忙完工作偶尔会一个人投投篮。直到土肥圆死在篮架边的那个早上我才停止了这项活动。那个早上很冷，土肥圆的尸体靠着篮架坐下，脖子被割开，喷溅而出的血液在地上凝固成红毯。尸体很快被看热闹的镇民围得水泄不通，丨警丨察根本拦不住。
　　“龟儿子的，她在笑。”不知谁对着尸体说了一句。土肥圆的嘴角的确微微上扬。
　　死尸被运走的第二天，我把扫地的老头叫进办公室。
　　“什么事？”他还是面无表情。

　　“人是你杀的吧，”我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她死前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你和她在篮架旁说话。是的，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单位。”
　　他的表情变得很怪异，随即冷笑了几声。“你看到她的笑吗。”
　　“什么意思。”我的背很凉。
　　“小妮子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注过呢。”他抬头看天花板。
　　我倒吸一口气。“我要报警！”
　　“一个癌症晚期的老人家还有什么东西好怕。”他走到我跟前，“你呀，试过被长期忽视的绝望吗。”话刚说完，他手里的刀子已经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一个口子。我就在惊恐中被他的血喷得满脸都是，嘴里还灌下去了一口。
　　我很快申请结束指导工作。随后我失去了原有的中级技术指导员的职位。
　　我的喉咙开始不舒服。
　　“你得了喉癌晚期，”医生说，“希望不大，但化疗还是必要的，你得保留信心。”
　　我笑了。谁会关心一个原本就不起眼的人的生死。
　　“不用了医生，”我起身，“我心里有数。”我离开前顺走一把手术刀。
　　明早公司年会的舞台上会有一具割开喉咙的尸体。

　　日期：2013-01-26 08:11:00
　　A高永远是小镇教育话题的中心。
　　即便对我来说在那里念书的三年只想让我作呕，它毕竟是我的母校。
　　这次重返，礼貌多于怀旧。眼看别的同学都回去过了，有的甚至去了好几回，我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迎接我的是一个学弟，小伙子朝气蓬勃。
　　“学长是哪年毕业的？”
　　“05年。”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灵异篮球架’？”

　　“……没有，那是什么？”
　　“立在水泥篮球场最里边的一个篮球架子。”
　　“接着说。”
　　“据说对着那个篮球架许愿会有诡异的事发生。”
　　“我怎么没听说过？”
　　“好像是06年开始兴起的传闻，我今年刚入学，也是听高年级的人说的。”
　　“那你说说怎么个诡异？”
　　“据说0：00的时候，面向篮板，头正对着篮筐站好，然后开始默默许愿，就会有事发生。”
　　“显灵？”
　　“呃，听说06年的时候，一个男生半夜里脑子短路爬起来去许愿了。”
　　“结果呢？”
　　“第二天有人发现篮球架旁边躺了一具无头男尸。”
　　“……他许了什么愿？”
　　“据他室友说，该男生经常头痛，有时会痛的休克。估计他希望永远不再头痛。”
　　“……那他还真是如愿了。”
　　“还有一次，也是一个男生许愿。他暗恋班上一个女生，那女生家境不好，经常被其他女生嘲笑，有几次简直不堪忍受，所以那男生很想帮助她，只是能力有限。”
　　“所以他许愿希望帮助那个女生？”
　　“嗯。”
　　“结果类？”
　　“结果。”他压低声音，“第二天那女生把绳子拴在吊扇上，踩着他的课桌上吊了。”
　　“这算哪门子帮助？”
　　“你可以理解为女生借着他的课桌永远摆脱了被嘲笑的痛苦命运——他送了她一程。”

　　“。”
　　“另外有一次。”
　　“够了。”我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其实，前阵子我也去许愿了。”
　　“……什么。”
　　“ 我希望他们把篮球架从我头上移开，难受死了。”

　　日期：2013-01-26 15:38:00
　　恋曲　
　　月光浮动，树影横斜。
　　那对恋人来到了缓坡上坐下，身后是茂密的低矮树丛。
　　“阿诚，你爱我么？”
　　“当然。”
　　“可是班上有人看见你和那个富家女在一起。”
　　“你信吗？”

　　“我不信。”
　　两人深拥。
　　“阿诚，他们说这一带闹鬼，我怕，抱紧我。”
　　“别怕。”
　　“只爱我一个。”
　　“只爱你一个，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两人热吻。
　　女孩背对树丛，和男友忘我拥吻，当然感觉不到我从后面吃空了她的肌理和内脏。

　　阿诚捧着女孩的头，下边还连着骨架，冲我微笑。我忽然张大嘴。
　　“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你帮我解决她。”他惊呼。
　　我把他俩完全吞了，完了咂咂嘴。
　　“你刚发了誓的，不是么。”
　　日期：2013-01-27 21:05:00
　　舌 酒

　　康柏村是一个地处山谷平原的小村子，那里的人们沿着一条蜿蜒的河流居住。河的上游位于深山间，没人去过。
　　他们管它叫“酒河”。
　　我在品尝过甘甜的河水之后，才明白这个名字无比贴切。含在嘴里，那种如同发酵般的芬芳不断从鼻孔里冒出来。
　　“真是神奇，大家世代都享用着如此美妙的极品么。”我赞叹道。
　　“呵呵，你已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再过阵子就习惯了，”村长说，“我们吃饭饮茶都用‘酒河’里的水，它是这个村子生命线。”

　　“喝多了不会真醉吧，哈哈。”
　　“哈哈，那倒不至于，不过……”村长捻着胡须。
　　“不过什么？”我好奇。
　　“嘿嘿，明天带你去参观村子里的酒厂。”村长神秘地笑笑。
　　晚上我兴奋得辗转反侧。想不到无意间的迷路让我来到了这么有趣的地方。
　　早晨的“酒河”泛着阳光的碎片，我跟着村长来到村口的一间仓库，仓库内部的景象让我有些诧异。几十个村民趴在中央的大池子边，围成一个圈。大家都把舌头伸进池子中，池水散出醉人的酒香。

　　“由于从出生便饮用“酒河”里的水，有些人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们体内的酒精含量大大超出常人，尤其舌头，简直成了会动的酒曲。“村长一阵感慨。
　　“所以便利用他们舌头来酿酒吗。”
　　“没错。这个池子里的是‘酒河’的水，另外还加入了山上的一些植物，配以这些村民独一无二的舌头，便能酿成举世无双的美酒。”
　　“村长，我歇会儿行不，有点累。”一个正在酿酒的女孩子抬起头，她露在嘴巴外的舌头足有7、8公分长。
　　当晚我偷跑去女孩家，在她酣睡时分割下了她的舌头。

　　我不能往村口跑，那里无论水陆都设了哨岗，我怀抱着十几条血淋淋的舌头逃往“酒河”的上游。翻过山，回到城里，我就发达了。一定不能被抓住，一定。
　　河的上游是漆黑的山石，漆黑的森林，和漆黑的夜。
　　当我的腿开始抽筋，借着枝蔓间斑驳的晨曦，我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山洞，以及山洞里的巨大怪物。它的样子像一只蟾蜍，约十米长的宽大舌头静静地浸在“酒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