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7-11 21:05:00
第二十四章 走四方
张学云在我身后用力地推了一把,他自己却顺势往后倒去。再转头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了矗立的石碑,和八具诡异的棺材,静静地横在那里。
而张学云,却不见了踪影。
“学……”张了张口,我却没敢喊出声。因为就在这时,眼前的那具打开盖子的棺材,微微一晃,那具棺材盖像被无形中的一只手轻轻一推,吧嗒一声合了上去!
学云叔他被关在了……棺材里!
眼睛盯住那些棺材,冷汗早已经顺着脖颈流下来,凉凉的,直到后背!
“喀嚓……”棺材群里又是一声清脆的木头碎裂声。猛地,我身子一晃,这才想起张学云刚才说的话——跑,往家跑!
往家跑,跑回家就安全了,跑回家就能找父亲和村长来,就能……就能救学云叔。
想到这,我恍然惊醒般,回过身闷着头就拼命朝山坡下跑去。这时候,脚下却已然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沟,细碎的全是土坷垃。
迎面吹来的冷风从耳朵边呼啸而过,呼啦啦的声响,犹如黑暗中有人急促的喘息,近在咫尺。
一口气从凤凰腿的梁子上连跑带跳的窜下来,直到了村北头的那条大道上之后,胸口憋着的那口气才喘了出来。
我回头看去,凤凰腿的梁架子在夜幕中犹如一块巨大的骨头,直直地横在眼前,那骨头上,分明还有点点的磷光,飘飘摇摇,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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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云,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磷光中,和那片棺材一起,成为了黑暗的
一部分。
我站在原地,脸上已经是一片泪水,可是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地伤心,空荡荡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心里,什么都没有。
直到我我看见村口划过一道光亮,直到我听见有人喊道“在这里,快!”……直到我被人从地上抱起来,回到家,直到我看清了眼前的那个人,我的姥姥……我的心头才生生的一疼,喉咙里积攒的惊惧像点燃的爆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学云叔……他死了……瘸书……也死了……”
姥姥把我抱在怀里,任凭我的鼻涕眼泪擦了一身,而我手里,却还紧紧抓着张学云塞给我的东西。
那个晚上,除了姥姥,我再没看见过别人,整个村子,沉浸在一片死一般的安静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了。
眼皮沉沉地睁不开,我眯缝着眼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姥姥家的炕上。灶间“咔嗒咔嗒”拉风箱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沉重。
我吸了吸鼻子,一股子烙饼的香味。肚子早已经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牛北,起来了?”姥姥往灶膛里扔了把柴禾,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一笑,道,“你等着,姥姥给你烙大瓤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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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锅盖,一股热气带着浓浓的面香腾了起来。姥姥拿铲子熟练地翻着锅里的饼,一手用力一掀,另一手却稳稳地摁住一夹,便将那巴掌后的金黄油亮的瓤饼铲了出来。
用菜刀切成几块,仔仔细细地码在盘子里,姥姥一脸平静地看着我,说:“吃吧,牛北最喜欢吃大瓤饼了不是?”
我把饼抓在手里,咬了两口,嘴里满满地嚼着。姥姥看着我吃,脸上笑着,却落下泪来。
“姥姥……你怎么了?”我咽下嘴里的饼,凑过身去,抓着姥姥的手,问她。
“没、没怎么……”姥姥擦了擦眼泪,摩挲着我的脸颊,说,“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吃完了就……”
姥姥说到这儿,却没再说下去,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声:“命啊,都是命啊……”
“人,最重要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命,大妈你说对吗?”
一个声音缓缓地从门外传来,我转头看去,却见外面走进一个人,瘦削的身子像生了一场大病。
“差不多了,大妈。”那人说道,朝我微微一笑。
“学……学云叔……”我怯怯地看着他,脑袋里却“嗡”的一声。
昨晚,在凤凰腿后坡的棺材群里,我亲眼看见他,被关在了棺材里……可现在……
2012-7-11 21:12:00
“让娃吃完这顿饼吧,他最爱吃我做的饼。”姥姥似乎早知道了这些,脸上没有一丝涟漪。
张学云皱了皱眉,倚在门框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我看着姥姥,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久,才把手里剩下的半块饼塞进衣兜里,平静地对张学云说:“学云叔,你要走了么?”
张学云嘴角一斜,一字一句地道:“你,跟我走。”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姥姥牵着我的手,在后面跟着,一直到了村子西北头的西大窑。远远地就看见那里早已经停了一辆吉普车,车外面站了几个人,却是父亲、村长,还有六百万和于德良父子。
我看见于在水,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想起昨晚上看到他手里捧着磷火的样子,心里忽然就疙疙瘩瘩的。
于在水手里拿着东西,过来跟我说:“牛北,你还回不回来?”
我转过头去看着张学云,他却故意不看我,绕在了吉普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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