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勿近---兼职法师惊魂记》
第1节

作者: 紀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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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0-12-24 4:23:36
  午时三刻。
  我和小青哥在白棉寺的大殿里瞧新鲜,东瞅瞅,西摸摸。而铁松则在殿门口和他师父一起背对着我们远眺寺院外边的连绵山峦。
  小青哥大咧咧地跨过那条红绸的围栏,用手拍着大殿里那尊弥勒佛的立像,对我说:“啧!真铜的,丹阳铜!”
  我说:“你快出来!你拍它干什么?别找大和尚骂你。知道什么是丹阳铜吗?它要是真是丹阳铜铸的,早立到博物馆去了,还能屈尊在这小庙呆着?”

  小青哥说:“拍拍怕什么?又拍不坏。”然后指着铜像小腿上的一处凹痕对我说:“你快来看看,这里真的有个印子哎。听说是当年闹红卫兵的时候一个学生拿着羊角锤砸的。”
  这个传说我听过,破四旧的年月里,有一帮打了鸡血的人来捣寺,其中一个高中生嘴里含着毛主席语录,抡起羊角锤去砸佛像,没想到那佛像却是铜铸的,把羊角锤弹回去正好凿到那个学生眼睛里,当时就把那学生眼珠子就被剜得掉了出来……传得更邪乎的是,这帮人看到有人的眼珠子掉出来,顿时炸营了,乱哄哄地把能砸的都砸了,能推的都推了,正闹得热乎呢,满地的佛旗幢幡不知道怎么呼一下就着火了,三扇殿门啪嚓齐声自己关上,一屋子人全都被烧死在里面。最后宝殿也烧落架了,那大佛被埋在下边,好多年也没人敢去挖,都说半夜从那里路过,都能听到跟当年一样的鬼哭狼嚎。

  这座白棉寺始建于明朝正德年间,挺好的一座寺院,雕梁画栋朱墙青瓦,好几百年的沧桑,大清朝的浇漓世道民国的连绵战乱它都挺过来了,结果千好万好的新时代一到来,庙反倒塌了。后来改革开放,四旧又不叫四旧了,叫宝贵的文化遗产,全国各地都一窝蜂地修缮庙宇祠堂,开发旅游,卖门票。所以这尊铜佛在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后,又被挖了出来,重新立在泰县的地面上。

  我伸手去拽小青哥,没拽着。小青哥又攥了拳头去砸那佛脚,砸了两拳说:“这么大块铜,怎么铸的呢?”
  我说:“你自己慢慢研究吧,我先出去了,别等会惹怒了佛祖,拿雷劈你捎带脚再把我劈着。”
  小青哥见我不搭理他了,自己也耍够了跳出来,跟在我后面喋喋不休:“这么高个佛像,真带劲,估计得有个千八百斤。”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到身后窸窸窣窣,扭头一看,吓得我浑身的血液一刹那都涌到了脑袋里,那尊铜佛是不是寿限已到,再加上小青哥的连拍带砸,竟然碾碎了底座的前沿,直直地朝前倾了下来。
  我朝身后猛一挥手,一边大喊:“快闪开!”一边灵巧地跳到了一边。从侧面看过去,那铜佛的表情因为角度的变化而变成狞笑。

  我压根就忘了铁松和他师父还背对着殿门杵在那里,就算我还记得,我也顾不上去拉他们。但是小青哥却扑过去了。赶得那么巧,小青哥的双手刚要碰到算命老头的后腰,算命老头突然往旁边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挪。小青哥没有触到算命老头就一个狗吃屎直接趴在算命老头身旁,大腿担在又宽又高的木门槛上。铜佛也正好彻底地倒下来,映着正午的太阳,一团黄亮的影子似的,呼咚砸在小青哥的身上。小青哥喊都没喊一声,仰头喷出一口血来,脑袋就垂下去了。

  我惊魂甫定,张皇着跑到他前头,看到他吐出的那口血,鲜红鲜红的,好像漆一样,手就开始抖了,扳住佛头,一抬抬不起来,再抬还是抬不起来,泪水就从眼角哗啦流出来,视线一片模糊。心里悔恨极了,怨自己不该拉着小青哥来泰县。
  最后还是铁松赶过来帮忙,我们两个人倒是把佛抬得翘起来了,可谁也腾不出手来把小青哥从下边拉出去。铁松的师父看到如此情景,这才俯身抓着小青哥的肩膀,像拖死尸一样把小青哥拖到一边。那青石砖上的一滩血,被小青哥的衣服擦成了草书的一撇。
  后来铁松的师父说小青哥面相好,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被这么大一坨铜疙瘩砸都砸不死,甚至都没残废,只是断了一条腿,折了几根肋骨,伤了肺,当然算面相好。
  我和小青哥算是至交,又都是单身,飘零异乡,平时少不了相互照应。他现在遭受重创半死不活的,我只好和公司请了假,在医院伺候了小青哥。好不容易挨到过了一个多月,他能像瘸腿的僵尸一般蹦跶了,我才和他说:“咱们得去看看铁松和他师父,人家都来看过你好几次了,比你亲爹来的次数都多,一码是一码,人家救了你的命呢,虽然你也是为了救铁松他师父才受伤的,可毕竟谁也没主动求你去救吧,我们但行好事,其实也算不上对人家有什么恩情。”

  小青哥说:“你说的对,咱们应该去看看人家。”
  我又说:“咱们不能空手去,得买点东西吧。”
  小青哥还说:“应该的。”
  我一看小青哥平常就不机灵,这被砸一下好像变得更傻了,就说:“怎么那么巧呢,铁松的师父要是早点躲开,犯不上你去扑他,你也就不会被砸着。他要是晚点躲开,你推到他身上你就窜不出去那么远,说不定脑袋搁在门槛上被砸个稀巴烂。这机缘,比钟摆都精确,活该你命里有血光之灾。”
  小青哥说:“都像你想那么多可就累了,巧就是巧,生命的起源就是一连串的偶然,偶然多了就成了必然。”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听他说完了话就啊呀啊呀地叫唤,是想穿鞋又弯不下腰。我蹲下去把鞋给他套上,说:“以后咱们可离铁松和他师父远点,他们来这么多次,我看铁松还算正常,可他师父神神秘秘的,一老一少还都是道士,当道士就好好当道士吧,却又跑到和尚庙里看风景,我们住青州,他们也住青州,我们去泰县,他们也在泰县,估计这师徒不是一般的人。”

  小青哥说:“管他是几班的,我还不信碰他一下就挨砸一次,他们是地动仪啊?”
  日期:2010-12-24 4:25:00
  我说:“地动仪也好浑天仪也好,反正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才刚一认识就没了半条命,再深交还不得直接活到下辈子去?”
  小青哥说:“你怎么这么迷信?你还真信哪个人会带衰?”
  我说:“不是谁带不带衰的问题,咱们跟他们就是萍水相逢,赶到这儿了,瓜葛上了,现在又撇清了,我们买点东西过去看看,礼数到了,从此就是路归路桥归桥。”

  小青哥不说话了。我搀着他上车下车折腾了一路,好不容易找到算命老头家楼下,看着楼梯又犯愁了。小青哥说:“你别管我,你先上去吧,我自己慢慢爬。”
  我咧嘴一笑,说:“你还当我要背你呀?”可话虽如此,我还是把小青哥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连拖带拽把他弄到四楼,按了门铃,就听门里就传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一开,我和小青哥都愣住了,开门的竟然是一个比我们小不了多少的姑娘。
  我倒退了一步,偏过头去看门牌号,心想也没错呀,这就是铁松给我的地址。我一直以为铁松家里就他和他师父俩光棍,这怎么还突然冒出来一个姑娘。
  我说:“请……请问……”还没等我把话说囫囵,这姑娘突然咯咯地掩嘴笑了起来,笑了一会用一只又白又尖细的手指指着我说:“何山!”然后又指着小青哥说:“苗青黄!”说完又笑,笑够了才一手握着门把手,把身子让开,说:“我爸和我哥都不在家,你们先进来吧。”
  我挡在小青哥面前犹豫了一下,心想听口气眼前这位肯定是铁松的妹妹,那铁松的师父就是她爸爸,铁松父子以师徒相称,还真够奇怪的。想抬脚进去,可又觉得人家就一个年轻的女眷在屋里,我们两个老爷们进去不太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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