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4-12 15:46:51
“她是一间私立舞蹈学院的学生,他们认识不过两星期。”葱郁说完便不再言语。我想起那绿衣少女,一头长发,干净的面孔并没有化妆,只涂了樱桃红的唇彩,一脸笑容,站在风里,额前碎发飘拂,放肆地大声喊,庄裕生!庄裕生!
那才是庄先生想要的女人,美丽而肆意,全然不知人生尚有凌乱的阴影。我模模糊糊地想,那也许是道行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譬如武侠小说里的女魔头,百炼成妖,七八十岁了看起来依旧是豆蔻年华。我解嘲地对自己笑了笑,活到20岁,我才明白jwh并没有三头六臂,与旁的女人一样,她也怀着不切实际的远大志向与吹弹得破的虚荣心。
半夜葱郁起来吃安眠药,吵醒了我,我帮她拿了一杯冰水,然后蒙头继续睡。我没有跟葱郁说,不要紧,不是你的问题,是他眼光太差。我没有说那些,我知道她不需要这种漫无边际的安慰。很惭愧,我睡得跟猪似的,连梦都没有做,既没有梦见豪宴里的庄先生,也没有梦见我的教授佟xx,甚至殷,甚至了解我、忍耐我、爱我的殷,都没有现身。
当花朵燃烧玫瑰变得焦黑
癫狂便在暗夜窃走了青春
星期五上午辅导员通知班干部到学术厅,为一场学术研讨会服务。到了那里会议是由佟xx主持召开的,邀约了全国各大高校相关专业的教授,统一着装的礼仪队成员站在门口迎宾,场面甚是宏大。我负责替主席台斟茶送水,经过佟xx身边,他看我一眼,面无表情。
老莫在会议中间也出现了,扛着一台有省电视台的摄象机,与他一道的还有一位瘦瘦的女记者,二十六、七岁,手指间握着巴掌大小的数码摄象机,背着一只有市电视台标志的包。她穿一见泡泡袖的仿古衬衫,摩得发白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烫得卷卷的,白而精致的面孔,身材玲珑,身材奕奕。
这女郎在会场里飞快地走来走去,寻找最佳拍摄角度,格外耀眼。我看见佟xx着了魔似的盯着她,然后他站起来,趁着别人发言的时候向她走去,递给她一杯茶,过一会儿他带她到后台外的阳台上,两人站在那儿聊天。佟xx谈笑风生的,女郎只是淡淡微笑,心不在焉的样子,隔一会就离开他,回到会场继续拍摄。佟xx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发了好一会呆。
日期:2013-04-12 15:49:35
他搞不掂的,我想。那女郎洋派美丽,收入丰厚,真要堕落,也得找个非凡一些的人物,绝非佟xx这么难看并且不够阔绰的家伙。
葱郁有一个女朋友在电视台做记者,不够美,但有一种动人的气质。常常跟着省里市里的领导到处跑,飞扬跋扈的,脾气犹如雷霆一般,爱恶分明,从来不会给男人便宜占。有一名英俊的男人一直追求她,间或她也赏脸应约,葱郁问到她,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我不爱他,他只是一个玩伴。有时候他来了,我觉得烦,有时候他不来,我觉得闷,烦与闷之间,没有什么选择。看看,这种类型的女人,佟xx绝对是没有办法的。
下午是两节体育课,大学里的体育课只安排了两年,头一年是中学里的那种集体教授法,很多人混在一起,老师示范投篮、体操,或是器械给你看,期末考试的项目也很多。但第二年就比较专业化了,可以在华尔兹啊篮球啊之类的项目中选择,术业有专攻,不同院系的学生组合在一起,倒是速配了不少校园情人。
我喜欢运动,因为瘦的缘故,身手还算矫捷,家里的墙壁上贴满了参加运动会得来的奖状,我爹,简一百,对这一点挺满意,他的理论是,这妞窜得倒快,以后咱家就改行吧,养它一百头羊,叫这丫头吆喝出去喂草,准保一只也跑不了。我怀揣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出发时,简一百的临别赠言就是,女儿,好好听老师话,毕业回来跟爹一块儿养羊,他妈的这世道羊肉什么价,咱爷俩要真干上这营生也算光宗耀祖了。我对他笑笑——我的笑,那可是个大节目,我是从来不对他笑的,只有那一次,我对他笑,并且回答,好的,爸爸。然后我就走了。
日期:2013-04-12 15:52:46
猜猜我选什么?我选太极拳。在大学里遭遇姿姿,我对体育课的信心大受挫折。她跑得比我快一点点,跳得比我高一点点,弄得我全无成就感。我们那个太极拳班充斥着柔弱的运动白痴们,清一色的女孩子,老师是一名孕妇,每堂课花一半时间让我们看录象教学带,另一半时间叫大家在操场的空地上胡乱地运气、推掌。我学得快,渐渐熟练起来,被老师选去做示范,录象带也不必看第二次了,只需我站在台阶上缓慢地逐一做出来,底下一帮家伙鸡手鸭脚地跟着学。老师躲到荫凉的树下,远远地瞅着。这老师年纪已经不轻,穿着很旧的背带裙,一双老式布鞋,满脸疲惫,腿脚浮肿,硕大的肚子像一口倒扣过来的簸箕。在她身上你简直发掘不了做母亲的喜悦,有的不过是兽类生殖繁衍的麻木本能罢了。
但我在太极拳里找到了我想要的宁静,在起承转合中,一切都变得简单通透,轻盈从容。孕妇老师很快就休产假了,新换的是一名篮球教员,打太极拳的招式无端端带了些狠劲,仿佛重重地一脚又一脚直朝着棉花踩过去。我是无所谓的,很卖力地跟着他学,把太极拳当做拳击,出了一身的汗。
我从洗澡间出来,迎头就碰见米洛,怀抱吉他,坐在窗台上,弹着一支叫做《无所谓》的歌曲。他摇头晃脑的,颇为陶醉。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
无所谓,谁让谁憔悴……
错与对,再不说得那么绝对,
是与非,再不说我不后悔……
破碎就破碎,要什么完美……”
日期:2013-04-12 15:57:15
原唱杨坤的淡然里是带了点无可奈何的哀愁,以及勘破红尘的冷静,而米洛就纯粹是痞子的调调了。小甘和小满居然还很有耐心地权充他的听众。
我自顾自清理自己的洗化用品,不理睬他们。米洛的嗓音不是太好,像有人在他的喉咙里塞了一把沙子,并且在每一个音调的转圜处都充满了跑调的危险,但小甘和小满还是在曲终之际给予他热烈的掌声。当然了,这喝彩不是冲着米洛那破嗓门,而是他带来的满桌零食。米洛在这一点上真够大方,每一次都跟个搬运工似的带来一大堆好吃的。我凑过去,挑了一颗无花果,剥开来缓缓吃。
“哈罗,中国公主,”米洛从窗台上跳下来,凑近我的头发,使劲吸了口气,“真香啊。”我笑了笑,故意猛地背过身去,甩了他一脸的水珠。他不以为意,伸手擦了擦,色情兮兮地盯着我,慢慢地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我忍不住啐他,流氓。
“把你老婆藏哪去了?”我问他。
“我在这里!”姿姿撩开她的蚊帐,探出头来,露出一张鬼魅的脸,皮肤白如日光灯管,银白的亮彩唇膏,浓黑的眼睫,看上去活似一只鬼。
日期:2013-04-12 16: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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