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7-19 11:07:00
我成了过街的老鼠,众人的咒骂声又将我绑在了猎户村口的剥皮架子上,我被人们给扒光了,无从遮羞。
“肇事者,肇事者!”巨大的声响犹如海浪一般包裹着我,令我胸闷无比。我的眼球开始不安地收缩着,我能看清地板砖缝隙里的泥垢有指头大小。我知道我得赶紧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不然会失控的。
再往后,我看到林楠赶来了,她架着我在众人的咒骂声中仓皇地离开了。
林楠扶着我来到电梯口,没等我张嘴就按下了下行键。说来也巧,电梯刚好经过,叽叽嘎嘎着打开了门。我抬头就看到电梯轿厢里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正和另一个人打闹着。大汉满脸络腮胡,连脖子根里都有,一堆堆如同杂草。他穿着一件开衫的蓝色牛仔衬衣,胸口敞开,里面露出的胸毛黑而浓密,好似霉变的土豆发出的黑芽。我只感到一股剧烈的恶心感,胃里的酸水一下子涌到了嗓子眼。
“文心武,你怎么了?”林楠关切地问我。
2012-7-19 11:23:00
“没什么!”我俯下身子朝她摆了摆手,此时我连移动都困难,只要张嘴就有酸水往外喷,压都压不住。我根本无法告诉她我不想乘电梯,只愿意走楼梯。
“进不进来?”里面的大汉见我俩久无反应就朝我们喊着。我抬起头,就看到他冲我笑,嘴里露出了一颗金牙。
“梅哥,等会咱们去喝酒吧!”另一个男人朝大汉说。
“行啊,可你不怕我喝醉了捅你的屁眼?”
“嘿嘿,谁捅谁还不知道呢,再说了,你有多大劲啊?”
“有多大劲你试试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
二人一边打笑着,一边等我和林楠进电梯。这时林楠已经厌恶地朝大汉和他身边的人翻起了白眼,大概她觉得在医院里还能碰到这般粗俗不堪的人真的少见。而我嗓子眼里的一口酸水已经猛喷了出来,接着大口大口地吐起来了。
2012-7-19 11:31:00
“哎哟,你俩到底进还不是不进呢?我们赶时间的。”
“梅哥,这个人吐了,哎哟,真恶心,我们快走,不等他们了。”说罢另一人捣了捣按钮,电梯门叽叽嘎嘎着合上了,准备下沉。就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我木然地抬头,打算接过林楠递来的纸巾擦嘴,却见电梯里的大汉诡异地朝我笑着,双手十指合拢,在胸前做着扑扇的样子。
“哐当!”电梯最终关门朝下而去。显示屏上显示着:“12、11、9……”
“算了,咱们等下一趟。”林楠又掏纸,我则赶紧拉着她去走楼梯了。
七百多级台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也不知道林楠是怎么扶我下来的,我只记得她的一个高跟鞋跟被拐掉了。
后来林楠才告诉我,马可的妻子给她打了电话,说有个叫文心武的疯子来医院闹事,说哪有甩着空手来看病人的,一看就知道我不是好人。
晚上回去,我躺在床上久久无眠。
2012-7-19 12:01:00
大约半个月后,我在陪客户看楼盘的时候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林楠打过来的,她说马可的母亲想见见我,随后就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我忐忑不安地请假赶到了医院门口,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马可出事了。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肯定是罪魁祸首,我需要赔偿很多,精神上还有物质上的,可两样我都赔不起。
马可的母亲早就在医院门口,她看到我后径直朝我走过来,眼含着泪花。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2012-7-19 12:12:00
“文心武,你真的是来看马可的吗?”
“是的!”
“可你……”马可的母亲欲言又止。
“哦,对了,阿姨,我本来是想带礼物来的,可不知道带什么好,也不知道医院准不准带东西,所以两手空空的。真的对不起!哦,对了,我带了五百块钱,本来是打算交给您的,可后来……”
“过来。”马可的母亲示意我上前一步,我顺从地走了过去。
马可的母亲伸手摸了摸我的腮帮,那里有她的双手挠下的血痕,现在都已经结疤了。
“唉,心武啊,阿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手打你的,怎么说你也是马可最好的朋友…… ”阿姨说着,紧咬着牙关,眼泪却在脸颊上串成了珍珠。
“没事的,没事的,我扛的住!”我赶紧解释着,心头一热。
2012-7-19 12:30:00
“都这么多年了,你说我怎么还记恨你呢?”
“没事。”我喉头一紧,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来让阿姨看看,要不要敷点药?”
“不用,这点伤算什么啊。”
“你还是那么执拗!”阿姨看着我,仿佛在打量他的儿子一般。
“对了,马可他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情绪已经稳定了,可是还是不肯好好吃饭,每次进食都比以前少。”
“哦……”我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这些年你都在干些什么?”说罢阿姨擦掉了眼泪,拉着我的手,走到了医院花园的一处石凳子上,她拉着我一同坐下。
“马可转校后,我一直没动,继续在市区上中学,后来就去当兵了。”
“哦,当年看你也像当兵的料,身体结实,不像我们马可,只是虚胖,胳膊腿上都没啥劲儿。”
“他比我壮实。”
“你妈妈还好吗?”
“还好。”
“哦,那还行。唉,我只记得当年就只见过她一面,那还是来给你开家长会的时候。典型的农村来的妇女,不敢当众发言,畏手畏脚的,还是我鼓励她的呢。不过她人真的很淳朴,身板粗粗大大的,一看就很健康,不像我,病秧子一个。”
“她身体也不是很好。”我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改天你把她请来,我做东,我们一起好好聊聊,我真的很想见见她,这些年我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
“好!”我愉快地答应了。
之后,我们聊了些家常。
“对了,阿姨,马可怎么出的意外?”
“林楠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啊,她只知道个大概,说马可的头部受了重击,出了意外事故,至于是个什么样的意外,她说她也不清楚。”
2012-7-19 12:45:00
“哦,那难怪了,她确实可能不知道。心武,阿姨今天不想谈马可的意外,咱们改天聊好吗?改天约了你母亲来再聊,我想见了你母亲我可能会胆大一些。”
“好!”我万分理解。
“马可这几年只有生理反应,丝毫没有自主意识。除了我,他谁都不认识,就是她媳妇来了,叫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可上次你来的时候他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医生说马可肯定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我说:“肯定有!”
“哎,我儿子快要好起来了!”阿姨的脸上显现出莫大的喜悦。
“阿姨,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您,对不住马可!您怎么罚我都行,我毫无怨言!”
阿姨听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她才幽幽地开口:“要说心里没气吧,那是假话,看你活蹦乱跳的,可我的儿子萎靡不振,当妈的心里怎么能舒服?你说你当年为什么非要拉马可去那个鬼地方呢?要不是去了那个该死的地方,我们家马可也不会变,也就不会有今天。”
听马可的母亲这么说,我本来想张口解释一下,后来想想算了。我想当初马可肯定是害怕会做赔偿,才硬说谎的,说是我硬拉他去的,我能理解,他当时吓坏了,而且受了侮辱。结果当年所有的赔偿都由恶汉负担了,我也没有受什么损失,所以我不打算计较。或者还有些别的原因,只有马可自己才知道。
2012-7-19 13:17:00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也想开了,凡事都得比前比后地想想,你说当初你俩都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呢?命啊,这就是命。”
“是我身上的诅咒害了马可!”
“心武,也别这么说了,上次是我心里头来气,才重重地骂了你,揭了你的伤疤,你也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我一直很敬重您,当初跟马可去您家玩,您老给我塞好吃的,其他同学的家长都忌讳我的出身,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可您却不一样,处处爱护我。只有您不计较我的出身,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着呢?”
“嗯!我记得第一次吃巧克力还是您给我的,巴掌大的一块,我舍不得吃完,装到兜里,结果回家才发现捂化了,黏糊糊一大片,洗都洗不下来。”
“唉,傻孩子,你说这一晃就是二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嗯,想想好像是昨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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