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6-29　11: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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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试，与期中考试相比，海磊已有很大进步。试卷尚未发下之前，在小树林里，谷晓光已告诉海磊他的成绩，并表扬他比以前进步很多。海磊却觉得辜负了谷老师期望，十分愧悔。他红着脸对谷晓光说：“对不起，谷老师，我知道这次考得不好，但下次，我准定会考出好成绩！”
　　谷晓光笑着说：“海磊，我相信你！”
　　谷晓光的话在海磊心里荡过一片温暖的感觉。抬起泛红的脸，他说：“谷老师，我一直记得咱们的约定呢！”
　　微笑着，谷晓光伸出一只沾着粉笔灰的手掌来。
　　海磊心照不宣，伸出自己黑乎乎的小手，只听“啪”的一声，谷晓光望着自己发红的手掌道：“哦，海磊，你用劲可够大的啊！”
　　“多用劲才证明我会多用功啊！”海磊歪头做个鬼脸，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在家里，海磊永远得不到谷老师那样的理解。上次期中考试，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后妈定要海磊辍学，说这么上学纯粹是浪费钱财。幸而父亲拦着，海磊才能够继续走进校园。但是，父亲曾说过：“给他个机会，下次考不好再说。”
　　今晚，简直像是海磊的末日。忐忑不安的心情，让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低头喝汤，只是在掩饰他那慌乱的心情。
　　沉默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海磊的心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海磊身上。
　　“你爸问你话，说呀！”突然，薛心慧尖利的声音划破这沉默。海磊惶恐的抬头，嘴唇动几下，却并没发出声音。
　　“我知道——哥哥考了倒数第六。老师居然表扬他，说他进步了！”稚嫩的童音，是海波。从同学那儿偶尔得到的消息，不吐不快的他说完，脸上憋闷的神色立刻转为轻松的微笑。
　　海磊血红的脸变作灰白。此时，他真想有件隐身衣，把尴尬难堪的自己隐进去。
　　“友奎，你看这孩子，上次倒数第二，这次倒数第六。还上什么学哟！脸都给人丢尽了！”薛心慧的声音又响起来。海磊感到自己的心一抖——

　　“这不比以前有进步？”赵友奎拿起筷子说：“海磊，继续努力，争取慢慢赶上来，啊？吃饭吃饭！”
　　海磊点头，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会赶上的！”
　　“我要吃鱼，妈妈！”海波撒娇似的喊道。
　　薛心慧很不满意赵友奎的话，正想说什么，却被海波打断，于是只瞪赵友奎一眼。夹起一块焦黄的炸带鱼，把鱼刺挑净，放到海波手中馒头上。
　　海磊偷眼瞥见这一切，心里羡慕而难过。在一个家里，有疼爱自己的人，才能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而他，虽在这个家里住着，却根本无法融进去。每次在饭桌上，他都是低头自顾自吃饭，家人的谈话他从不参与，也不敢参与，他太怕后母那凌厉的目光了。父亲对他还算不错，但他不常在家，他跟他还是陌生，更不敢有什么亲昵举动。
　　放寒假了。虽然冬天家里没什么事，但马上就要过年，海磊在家按薛心慧的吩咐，收拾家里，烧火做饭，洗全家人衣服，一刻不得闲。海敏、海波与这些全不沾边，无忧无虑四处快乐疯玩。
　　寒冬腊月，最难是洗衣服。没有热水，海磊十个手指冻得像十根小胡萝卜。冷风一吹，小手背面全都皲裂，生疼生疼的。本来，他手上就有几个红色硬疙瘩，现在这些疙瘩，密密麻麻排满了两只小手。手冷时，这些硬疙瘩还不咋样，手暖和过来，会奇痒无比，直钻人心。跟奶奶在一起那些年，他手上既没皲裂过，也从没这样的红疙瘩。
　　海磊知道他的手是生了冻疮，但他只能由其自生自灭。没放假时，他听同桌江梅朵说，她妈打听到一个偏方：茄枝熬水治冻疮。于是寻了茄枝，晚上在家熬茄枝水，给她烫手治冻疮。当时海磊立刻联想到奶奶，如果奶奶还在，他也会有这样的茄枝水来烫手的。晚上，在被窝里暖过手来，海磊痒的又抓又挠，更怀念从前的日子。不知哪天夜里，他心中突然冒出多个问号：我的妈妈如果还活着，会像奶奶一样对我好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漂亮还是丑陋？她是怎么死的？

　　这些问题，海磊一个也不知道。从前，他不会想到这些问题。现在想到，却找不到人来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