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肖老四的断卦手法看,他应该是掌握了这个秘诀,至少是沾了点边,因为《梅花易数》的起卦方式就是随时随地,万事万物都可以用来起卦,肖老四给侯华占卜时,就是让她随便报了几个数字,然后断卦,而且还很准,所以,我分析,肖老四能这么简便这么快速的卜卦,肯定有独门的东西,那就是他知道邵康节的秘诀。”谈到学术的东西侯副校长很热烈,口若悬河。
这点我也注意过,但是看不出门道,师父只教我金钱卦,我问他:“为什么你算卦不用制钱?”他淡淡地说:“熟能生巧,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不用制钱也可以占卜。”看来金钱卦和师父的占卜方法是两码事。
经侯副校长一分析,我开始相信那个秘诀就在师父手上了。
我说:“好吧,我去试试。”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有些东西当一个人把它视若生命时,是可以与之共存亡的。比如方志敏,信仰是他的生命,那么如果师父真有那个秘诀的话,从他三年都不肯教给我这一点看,无疑秘诀就是他的生命。
侯副校长欣慰地说:“这就对了,只要你能劝得动他,以后你就不用去街头算卦挣学费了,我让你加入我的课题小组,你也可以住到我家里去。”
日期:2009-09-14 16:18:11
侯华笑嫣若花:“我没有哥哥,你以后就是我的哥哥了。”很令人感动的微笑,只是我很怀疑她微笑里的真诚,我有农村娃的自卑,不敢高攀。我觉得和师父在一起,我很踏实,我们是同命相怜,可是现在我要背叛他了,他成了方志敏,我是俞伯庆。但愿侯氏父女真的是为了学术研究而不是一己私利,否则我就是卖主求荣的小人。
侯华带着我去看守所见师父。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刑拘期间疑犯是不能会客的。但是一个大学的副校长却可以安排我见到师父,只为了一个缥缈虚无的所谓“秘诀”,用心何其良苦啊!
师父看到我,很惊讶,我也是,因为他脸上有明显的伤痕。
我叫了声师父,忍不住眼泪掉下来,那时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竟然还有人打他。
“没什么,临室里有规距,进来都要热身的。”师父抚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然后像背诵八卦的卦辞一样念念有词:“一进牢门,心惊肉跳;二话不说,加温洗澡;三顿牢饭,顿顿不饱;四面高墙,外加岗哨……”
我不由再次落泪,心里很难受,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他提秘诀的事,沉默着。
师父也沉默了,但我看到了他的嘴角在动,是我早就习惯了的他为人占卜时的神情,我知道他在做什么。
仅仅过了几钟,他抬起头说:“天一,我知道你干什么来了,你是来要一样东西,可是我想了再想,三年里我能给你的都给了,真的没什么东西可给你了。”
我摇摇头说:“师父,我不向你要什么,你已经给了我很多,我知足了……”
师父笑了,有些凄然,看看外面低声说:“天一,我能算出有人让你来向我要一样东西,可算不出究竟是什么,你能告诉我你要什么吗?”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点点头,把侯副校长的意思说了。
师父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有《梅花易数》秘诀,我也想得到,那是易学界的最高境界,得到他便可成为一代周易宗师。可那个宝贝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我真的得到了,我还会去天桥和那些江湖术士为伍吗?”
我想了想说:“你可以假装说有秘诀,出去后找机会离开大都吧。”
师父摇头说:“天一,我这一把老骨头早晚都得化成灰,生死轮回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落叶自当归根,我累了,不想再做孤魂野鬼了。”
我拉住师父的手,脸上泪水滂沱:“师父,老天不公啊,你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劫难呢!”
师父很悲伤地说:“天一,你错了,老天是公平的,我的父亲在抗战时是一方恶霸,杀人越货犯了很多罪,是被政府枪毙的,我是替他还债来了,这就叫轮回,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人在做,天在看,头顶三尺有神灵,无论何时都不许打诳语说空话有恶行,那样迟早会有报应的,不在当世便在后代,积德行善子孙福啊。”
我还要说什么,丨警丨察已经吆喝说:“时间到了。”
就要师父将要走出门的那一刻,他突然贴在我耳边小声说:“峨嵋山,了空大师,你去,提我的名字,肖衍四。”说完如释重负般头也不回走了。
日期:2009-09-17 08:13:07
孔子在《系传》里说:“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天地的意愿没办法违背,熟练了易经知识可以济世救人,而致自己少犯错误,既然上天安排自己的命运是这样的,那就安心钻研学问吧,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人。
我想明白了自己将要去干的事,心情马上轻松起来,易经里说:“否极泰来。”我现在的境遇已经坏到了极点,也许该慢慢转好了。
我拎上行李去师父家,我有师父家的钥匙,不用租房。一走进师父家,我又想明白了一件事,师父说我一生中会遇到三个贵人,原来师父才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也是最大的贵人,在我生活无着的时候,他管我吃穿,让我挨过最困难的三年,在我将要流落街头时,他给我准备好了栖身之处。夫复何求,我真的该乐天知命了呀!
师父家是一个小院三间平房,院子不大,大约六十多平方,可院中间却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南方人喜欢在院子里栽桂树,有大富大贵的寓意,这种树北方不多,师父说整个大都市他这棵桂树是最老的。这大概是师父一生中惟一值得炫耀的东西了。
师父是一个喜欢干净的人,他的房间里总是一尘不染,他的卧室在东面的那间房里,西面的那间是客房,我在那间屋里睡过一晚,其实师父不止一次让我从学校里搬出来,与他一起住,我舍不得宿舍里的热闹,一直找借口没过来,今天我走投无路了,终于搬了进来,师父却走了,我不由心生感慨。等我住了一段时间后,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自私,一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院子虽小也是空旷的,师父孤独一生,想找个人作伴,这点心愿我都没有满足他。
我收拾好房间,躺在床上,一会忧愁,一会困惑,眼皮打起了架。正混沌间,有人叫我:“天一,天一。”
我抬起头,一个陌生的老人站在面前,胡须雪白,目光烁烁,好像传说中的太白金星一样,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的确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认得我,我不认得他。
他看我一脸的惊讶,微笑说:“你老祖有一样东西存在我这里,我还你来了。”
“我老祖?我老祖是谁?你又是谁呀?”
“哦,你竟然不知道你老祖是谁?”老人很失望:“那你知道周元公吗?就是和邵康节、二程、张载并称北宋五子的周敦颐。”
“周敦颐?写《爱莲说》的那个么?”
我轻轻诵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这首词我非常喜欢,我常以“出淤泥而不染”勉励自己。
“不错,竟然背诵的一字不差,不亏是名门之后。”老人赞许说,脸上有欣慰之色。
“名门之后?”
“是啊,你是周元公的第三十一代孙。”
我吃惊不小,周敦颐是北宋大理学家,程颢、程颐是他的弟子,我竟然是周敦颐的三十一代孙。
“我是程颢的后人,你老祖有一样东西存在我们程家,今天我来还你了。”老人说。
“是什么宝贝啊,你们家竟然藏了九百年才想起来还。”我好奇地问。
“是《梅花易数》的秘诀。”
我跳了起来:“梅花易数秘诀?是我们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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