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犀利觉得好像应该轻声跟着小朋友们一起唱几句……
　　小马红着脸说：“咦？小梅这些天一直没上班啊！有点想她呢。”
　　我们集体仿佛被雷集中，满脸黑线，冷汗直流。

　　小马扭捏地解释说：“啊！你们这个样子干什么！千万不要误会啊！我只是同事之间单纯的关心而已！”
　　马犀利问：“谁有她的电话，打过去问问，多少天不上班了？这成什么样子！我们可是刚刚受到群众的拥戴，怎么能这么快就骄傲了！身为领导，我得批评批评她！”
　　小马一边踊跃举手一边低头拨打电话：“我有！我有！咦，怎么没人接电话……”
　　日期：2011-6-24 13:29:00
　　难道那个“报案者就是下一个被害者”的诅咒又应验了么？可是凶手苏词已经自首加畏罪自杀了啊！难道说，他不是凶手？又或者，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千万不要和变态打交道啊……
　　这时我回忆起我见到小梅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在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中间，小梅无力地喊了一声：“小明，救命啊！”而我坚毅地离开了她，如今这声音在我脑海里愈发凄厉。

　　“我认为吧，小梅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老付换了一副新眼镜，用桌布擦着。
　　两小时以后，我们接到萌萌的消息，火速赶往被封锁的医院。
　　这次马犀利加满了油。
　　我们满满登登地挤在里面，大家意见一致，下次还是坐公交吧。
　　苏娜和周小梅正坐在医院的手术室里。两个女孩面对面坐着。都是一样的面色苍白。苏娜的头发显然稀疏了很多，几绺头发静静地躺在地上，而小梅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一个还活着，一个已经死了。但那活着的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先管活的。”马犀利也有些哽咽。

　　“那这个呢？”老付指了指刚刚昏过去的小马。
　　马犀利不知道什么时候接了一大盆凉水，放在小马头上刚要浇，小马已经惊醒了过来，说了一句：“不要……”可是一大盆凉水已经无情地将他淹没了。
　　我顾不上这些闲杂人等，马上就开始对苏娜展开救援。苏词事件之后，我养成了随身携带急救包的习惯。可是苏娜看上去并没有受伤，只是脸色苍白得要命，嘴唇上还有点寡淡的血。不知流出来多久了，她看我过去，先是虚弱地说：“我没事。”
　　日期：2011-6-24 13:30:00
　　我仍然四处打量，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救援。自打苏词事发，我还没和她联系过，她那天给我发的那条短信我也一直没有回复。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鼻子都酸了。
　　“给我拿点水。”苏娜接着说。

　　我慌忙找水，这医院早已空无一人，我们又搜查过一次，器材摆放得很凌乱。到哪去找水呢？我不免有些跌跌撞撞。
　　门口的萌萌凌空抛来一瓶矿泉水，我跃起接住，拧开瓶盖，用药棉沾了一点，在苏娜干裂的嘴唇上擦着，小心不碰到血迹。
　　可是当时苏娜坐在地上，我离她很近，又居高临下。苏娜的身体和衣服之间肯定是有缝隙的……这个时候是不可以乱看的啊大哥！你还有没有灵魂啊喂！
　　“我的，时间不多。”苏娜咬着嘴唇说。“我看见了……凶手。”
　　“没事，没事，你先挺住！”我轻声地鼓励着，是苏娜刚才的话唤起了我的良心，可是我刚才还是在惊鸿一瞥中还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她胸前的那片皮肤……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苍白如纸的肌肤上，斑斑点点，连成一片。是像尸斑一样血红的溃疡。凸出表面。我确定我认识这个东西。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我上学的时候少数听到的几堂课里描述过这个东西：红斑狼疮。又名蝴蝶病。绝症。患者免疫系统崩溃。内脏和皮肤同时溃烂。苏娜以前常说感觉很热。是因为这种免疫系统的疾病，会导致体内产生许多种不明物质。这些物质会变成致热源……

　　“凶手什么样子！快说啊！”小马看了眼已经冰凉的小梅，暴跳着叫嚷道。
　　我没空顾及小马的感受，撇了他一眼说：“现在不是秀你的无知的时候。”
　　日期：2011-6-24 13:31:00
　　小马正要发作，被萌萌拦到一旁说：“算了。”小马的拳头几乎攥出血来。
　　我帮苏娜缕了一下额头的头发，让她先休息下。苏娜没顾及我，强打起精神，对愤怒的小马说：“是一个很瘦的人。”随后就昏迷过去了。
　　我和萌萌携手把苏娜抬到别的病房进行救治。她应该是受到惊吓和本身的疾病发作导致的短暂昏迷。即使昏迷的时候，她的手也握着我的手，完全没有力度，就是轻轻地搭上，我也不忍让她松开。像是纸做的手铐，是不愿逾越的脆弱桎梏。

　　我左思右想，让萌萌过来，把手从苏娜的手中抽出来，让萌萌的手代替我握着。我对她们两个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萌萌对我的背影点了点头。
　　我转身回到发现小梅尸体的房间。大飞和陆仁甲在控制失控的小马，湿淋淋的小马在用手指甲挠墙。墙壁上留下带血的深深抓痕。陆仁甲惊叹道：“你不疼啊？”
　　马犀利蹲在地上，认真地研究着周小梅的尸体。他一边说着他发现的细节，老付一边忙着记笔录。
　　“被害人周小梅，系我所工作人员。现场物品摆放杂乱。有翻倒的病床两架，病人作息表一张，三屉柜一个。床单被罩若干。无扭打痕迹，被害人裸体。坐姿。现场找不到衣物。胸腹部有明显刀伤。创口面积狭长。得到过细致处理。现场血迹不多。窗口和门为紧闭状态。”
　　日期：2011-6-24 13:33:00
　　通过马犀利的叙述，死亡在这时变得乏味透顶。算上苏词，周小梅已经是我见过的第五具尸体了，而且我还解剖过其中两个。别说是尸体了，就算是真正的鬼，你在见过五次之后也不会太过惊讶和恐惧了。人就是这样一种恶心的动物，什么都能习惯。我对自己的冷淡感到震惊，但是却全无办法，总不能假装很震惊很害怕的样子吧。那是给谁看呢？而且大家好像也都习惯了这一现象。除了小马以外，现场的人员没有一个惊慌失措。但小马也算是情有可原，他的失态和死亡本身关系不大，我估计他喜欢小梅也不是几天的事了。

　　小梅赤身靠墙坐在那里，身体是一个极为扭曲的形象。那是任何一个活人也不会喜欢的姿势，却是我们的身体在重力和支持力之间做的最自然的一个选择。小梅的尸体并不像小梅本人，而是像一尊照她本人铸造而成的蜡像，不止是没有生命，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毫厘之差。不易察觉，但可以感受得到那种冰冷的差异。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小梅的场景，她穿着警服，怒发冲冠，严肃地和马犀利讨论为什么不把公园里那家抓娃娃机的不法商贩捣毁。

　　“简直是不能容忍的罪恶！利用那些布娃娃的可爱，诱惑人们把钱币源源不断地投进去，但是那永远都抓不到的啊！我的零花钱只是一个警示！我觉得这说不定是什么阴谋，外表再可爱也是抢劫犯！假如全世界的钱都被那抓娃娃机抢走，会不会毁灭世界！”
　　现在再也听不到这样正义而可爱的声音了，这个女孩的一生只存留在过去之中。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凶手，可是凶手……
　　日期：2011-6-30 11:1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