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笑中眯起眼睛说：“爷儿俩矛盾很深嘛，这么大个家业，居然不让儿子碰。”

　　俩人走到普桑旁边，刚要上车，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一男一女跑了过来，楚天瑛都不认识，马笑中却高兴得咧开大嘴，张开双臂扑向那个女孩：“小郭！好久不见，快让我抱一个！”
　　日期：2010-12-24 21:14:00
　　“你好，我叫郭小芬。”
　　紧紧握住那只白皙的小手：“久仰郭记者的大名了，我叫楚天瑛……这位是？”
　　“我姓侯。”

　　握手的一刹那，楚天瑛的左手闪电般从后腰拔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哐啷”一声套在了郝文章的手腕上，一个反拧，疼得郝文章哎哟一声大叫，身子像弦一样向后一躬，楚天瑛早已擒住他另一个手腕，“咔”的一下，冰凉的手铐就这样锁定。
　　天蓝色的凉棚下，饮料店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酒水单在手中瑟瑟发抖。
　　“你不姓侯，你姓郝。”楚天瑛拉过一把白色塑料椅子，悠闲地坐下，“郝文章记者，我没有抓错人吧？”
　　“混蛋！”郝文章挣扎了几下，毫无挣脱的可能，从牙缝里龇出了这么两个字。
　　“你确实是个混蛋。”楚天瑛眉毛一沉，“你的一篇报道泄露了重要案情，让警方的工作陷入被动。现在你老实交代，是谁告诉你那六个人死在密室里，以及密室中有一面阴阳镜的？”
　　郝文章一昂头：“楚处长，你小看姓郝的了，我虽然是个小记者，但还有几分尿性。保护采访对象，这是当记者最基本的道德和素质，所以你休想从我嘴中套出半个字！”

　　“窝藏罪，你听说过吗？”楚天瑛恶狠狠地说，“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郝文章笑了：“楚处，你拿我当三岁娃娃吓唬？刑法第三百一十条说得很明白，窝藏罪是指：明知是犯罪分子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你倒说说，这些哪一条和我沾边？”
　　楚天瑛正要驳斥他，突然，耳畔传来“喀嚓”一声。
　　回头一看，郭小芬掌中端着一台粉丝的佳能IXUS100数码相机。
　　日期：2010-12-24 23:06:00

　　“你干吗？”他惊讶地问。
　　“楚警官，郝文章是新闻记者，他的采访自由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他保护受访对象是合乎职业道德的。”郭小芬不紧不慢地说：“所以，麻烦您给他打开手铐，不然《法制时报》头版今晚一定会刊发一张题目为《10•24大案真相披露者被捕》的照片。”
　　“你！”楚天瑛勃然大怒，“你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抓？”
　　“我当然信。”郭小芬满不在乎地说，“丨警丨察跨省抓捕，还一下抓了俩记者——新闻混搭，咱们试试舆论会有啥反应？”
　　楚天瑛盯着她，目光毒毒的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不容分说的口吻道：“马所长，把你的手铐借我用一下。”

　　马笑中愣了半晌，扑哧一声笑了：“我又不玩儿SM，随身不带那玩意儿。”然后走到楚天瑛身边，低声耳语道：“楚处，算了吧，这个姓郭的在圈子里名气极大，咱们得罪不起，再说这是京城……”
　　最后这句提醒了楚天瑛，是啊，毕竟这儿是京城，不是外省，真惹出什么是非，会给王副厅长等省厅官员添很大的麻烦。这么想着，他狠狠咽下一口恶气，拿出钥匙，给郝文章打开了手铐，说了一个字——“滚”！
　　郝文章捏了捏被勒出红印的手腕，来到郭小芬身边说：“多谢了，咱们后会有期。”然后貌似无意地撩了她的挎包一把，扬长而去。
　　日期：2010-12-25 20:51:00
　　楚天瑛依旧恶狠狠地瞪着郭小芬，郭小芬也目含嘲讽地看着他，俩人像在板门店军事分界线一样对峙着，马笑中一手牵了一个摁在椅子上：“看我面子，都不许再记仇了啊！”然后打了个响指：“老板，上三杯果汁！”见楚天瑛依然神情僵硬，捅了他一把：“小郭是我的老朋友了，推理能力可是鼎鼎大名。你与其为放掉那个郝文章生气，还不如坐下来探讨一下案情，也许小郭能给你一些启发。”

　　“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跟那个姓郝的一样，把内部交流的东西写出去登在报纸上。”楚天瑛冷冷地说。
　　郭小芬摇摇头：“只要你提前说好哪些内容不宜刊发，我一定不写。”
　　“那你先把相机里的那张照片删掉。”楚天瑛说。
　　郭小芬一笑，把相机的LCD对着他，让他看着删除，说：“楚处，你也许不知道，现在的技术，可以恢复任何已经删除的硬盘数据，所以，你真正应该相信的，是我的人品。”
　　郭小芬的这番言行，倒让楚天瑛心生敬意，面色和缓了许多。这时果汁端上了桌子，三个人边喝边聊，楚天瑛给他们把案情大致陈述了一番，郭小芬也将刚刚开记者招待会的情形说了一遍：“我和郝文章坐在甜点坊靠窗的桌子边，看见马笑中和你进了健一大厦，就等你们出来之后，追了上去，本想了解一些信息，没想到你不由分说就把郝文章给铐了。”

　　“这个案子迷雾重重，实在搞得我焦头烂额。”楚天瑛紧皱眉头，“六个人为什么一夜横死？不知道；犯罪现场为什么是个密室？不知道；幸存者说的‘湖水’是个什么意思？不知道……你们再看看这个，现在连其中四个人的死因也成了谜！”说着，他把省厅法医的鉴定报告传真件拍在了桌子上。
　　日期：2010-12-26 14:22:00
　　马笑中低头看了一眼：“这上面不是说‘直接死因系心脏破裂’吗？”
　　“您一当丨警丨察的，好歹也学点法医知识。”郭小芬白了他一眼，“死因分为根本死因和直接死因，根本死因指的是对死亡主要负责的过程；直接死因是来自根本死因的致命性合并症。心脏破裂只是直接死因，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心脏破裂——你看看传真件上，写得很清楚：‘根本死因不明’。”
　　楚天瑛点点头：“对啊，我原以为既然这四个人体表上没有创伤，那么应该是死于中毒，可现在这个猜想完全错了！凶手是用什么方法杀死那四个人的呢？！”

　　“心脏破裂，心脏破裂……”郭小芬自言自语道，“哪些原因会导致心脏破裂……子丨弹丨或凶器刺穿胸壁伤及心脏？不是，因为那四个人体表没有创伤；暴力撞击前胸？法医鉴定报告上没有说胸骨受伤或断裂；那就剩下一个原因了，急性心梗导致的心脏破裂，可四个人同时心梗——”
　　“同时心梗，扯么！这怎么可能？”马笑中不屑一顾地说。
　　楚天瑛神色忽然一震！
　　刹那间，郭小芬的瞳孔也撑成一个圆！
　　两个人都望着对方，也都明白了：彼此想到一块儿去了！
　　“有可能。”
　　郭小芬从牙缝里，艰难地说出了三个字。

　　“啊？”马笑中惊讶地看着她。
　　“是啊，确实有可能，但只有一种可能……”楚天瑛顿了顿，慢慢地说：“他们四个同时看到了一件极度恐怖——恐怖到足以让他们突发心梗的事情……”
　　！！！
　　日期：2010-12-26 20:21:00
　　目瞪口呆，马笑中。
　　长长的街道上，没有车，也没有人，空荡荡的，静悄悄的，犹如白色的夜。

　　沉默不语。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那个深夜，那片湖水，那所小旅馆，那个门窗紧闭的KTV包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当刑警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从措手过。”楚天瑛神情痛楚，“按理说，犯罪现场死者越多，留下的犯罪证据也就越多，侦破理应更容易，可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