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是把心剖出来给她,她也不为所动。
愁苦万状的蒙冲,找到了在市局工作的老同学,打探刘思缈这个“堡垒”为何如此难以攻破。老同学一听就笑了,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哥们儿,您就死了这条心吧,您泡王母娘娘的闺女都比这个容易些……”
蒙冲皱起眉头:“为什么?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搞不定的女人。”
“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拿钱买得来的和拿钱买不来的——大部分都是第一种,只是价格不同。”老同学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庄重,“至于刘思缈,属于第二种中的珍稀品种,她心里有人了,你就是拿金山银山摆在她面前,她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蒙冲愣住了:“她心里有什么人?比我条件还好?”
老同学眯起一只眼看着他,仿佛在看退潮后的沙滩上一只张牙舞爪的寄居蟹:“那人是个犯人——但,却是我们所有丨警丨察都最尊敬的一位犯人。”
蒙冲算是彻底晕头转向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同学就给蒙冲讲了林香茗的故事,讲完后对他说:“回家拿冷水洗把脸,晚上去三里屯喝两杯,睡一觉就算完了。你小子有福气啦,能救她一命,有多少人想和她说句话都找不到机会啊!”
那以后,蒙冲沉寂了好一阵子,没和思缈联系。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思缈的旧伤复发了。
以前,她看过很多的小说和电影,讲痴恋中的人,如果用自戕来摆脱痛苦,却获救了,那么那份不死不休的爱,会被擦肩而过的死神一起带走,从此开始新的人生旅程,在与新爱的呢喃中忘却旧日的创痛。
全是假的。 死亡,不过是一块墓地,而爱,是在墓地上开得尤其鲜艳的花。
不死不休……死而不休。
千疮百孔的心,终于被日复一日的思念,折磨得血肉模糊。
她不忍心再次自杀,不愿再给蕾蓉和许局长他们添麻烦,自杀是一种权力,但这种权力,人一辈子只能用一次——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于是,她变成了一只想殉情却找不到石板的水鸟,举目四望,只有苍茫的大海。
没有海岸。
她开始酗酒了。
日期:2011-1-18 9:50:00
家中的酒柜里,有的是上好的红酒。每天晚上,她都坐在银灰色的S型高脚吧凳上,左手扶着一瓶酒,右手拿着一只水晶杯,自斟自饮。房间里不开灯,也没有音乐,唯一的声音就是泪水落在吧台上的滴答声……当这声音休止的时候,一瓶红酒也就见了底。
黑暗中,依稀能看到她伏在臂弯里沉沉醉去的身影,蒙了层水光似的,有一点点发亮。
日复一日。
有一天,依旧是黑夜,依旧是红酒,依旧是流泪,依旧是酩酊。正当她沉睡于酒精制造的混沌之中,手机在吧台上嗡嗡的震动起来,她的脑仁像被放在打浆机里搅动一般,疼痛不已,伸出手,仇恨地抓起手机,怕有案子要出现场,所以看也不看来电显示就接听了。
“思缈?”一个很浑厚的男声。
“哪位?”她问,气若游丝。
“你病了?”那边的声音十分关切,“我是蒙冲。”
“哦……”打浆机的搅动放缓了,“有什么事?”
“我在你家楼下,想找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就几句,就几句……”蒙冲的声音几近哀求。
怎么说人家也救过自己一命。思缈无奈地同意了。她随便洗了把脸,换上一件蓬松的黑色网格连衣裙,下了楼,走出小区,看见蒙冲站在路灯下面,还是靠着他的黑色保时捷,神情拘谨得像做错事的孩子。
“什么事?”思缈走上前问,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冰冷,可是听上去依然像在审讯犯罪嫌疑人。
但蒙冲望着她酒醉未消的一缕腮红,又两眼发直,等回过神来才说:“思缈……我想约你一起出去旅游一趟……”
话音未落,就被思缈打断了:“蒙冲,谢谢你在日本救了我,但是也希望你理解我的心境,我只想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我知道。”蒙冲赶紧说,右脚往前探了一步,又缩了回去:“不是咱们两个人去,而是我爸爸的保健品公司组织去内蒙古的一个湖泊去考察,你权当旅游,去散散心吧!” 思缈摇摇头,转身就走。
日期:2011-1-19 23:14:00
“那个湖名叫‘额仁查干诺尔’,翻译成汉语就是‘梦幻的白湖’,但当地的牧民们叫它‘眼泪湖’。”蒙冲快步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传说那本来是一片甘甜的湖水,后来有两只鸟儿迁徙时飞过,一只飞不动了,落进湖中死去,另一只绕着湖哀鸣了三天,然后一头栽进湖水中,从此以后,这湖水就变成了苦涩的咸水湖,人们说湖水是那殉情的鸟儿的眼泪幻化的,所以叫它‘眼泪湖’,有生病的牧民喝上一口,立刻就能恢复健康,所以在当地人心中成了一片圣湖……”
思缈停住了脚步。
仰起头,闭上眼,想象着自己有一对越来越沉重的翅膀。
额仁查干诺尔,梦幻的白湖,眼泪湖……殉情的飞鸟。
那,也许就是我的湖泊吧。
她转过身对蒙冲说:“把出发的时间和地点发个短信给我,我看情况,争取去。”
说完就走进了小区。
蒙冲的嘴角滑上了一抹诡异的笑。
日期:2011-1-20 19:28:00
白色的依维柯在国道上奔驰着,思缈坐在右边的单座上,将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风从外面涌入,吹拂着她的长发,也把她的目光吹得更加纷乱了。
也许是聚集了太多云团的缘故,十月的天空有些阴沉。那些云团把巨大的影子投射在草原上,原本就起伏跌宕的草原,仿佛凸起了一个个灰色的丘陵,当风吹动云团的时候,这些灰色的丘陵也无声的涌动着。
只有两种景象:一种是一掠而过的,比如路边一丛枯萎的沙棘,几盏衰败的金莲花,一条弯弯的小河,以及河滩上几棵歪曲的旱柳;一种是绵绵不绝的,比如远方暗黄色的大地的曲线,比如无限延伸而往前往后都看不到尽头的国道,还有我的那些沉甸甸的思念……
为什么就是不能忘记呢?
“嘿,美女,笑一个吧!”耳畔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一偏头,眼角刚刚感受到闪光灯的闪烁,就厌恶地把脸又转向了窗外。
“唔……又没拍上。”那女人遗憾地嘟囔着。
她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佟大丽。
这一车古怪的人。
这个旅程的开端就很古怪。中午,她按照蒙冲发的短信中写的时间和地点,来到了健一大厦的门口。她身穿藏青色的CK牛仔服,脚踩一双黑色的PUMA休闲鞋,既然只住一个晚上,她就随便背了一个Crumpler的单肩挎包。这样的目的只有两个:便于运动和低调,但是她站立时傲然昂首的身姿,以及美艳绝伦的眉目间一缕淡淡的忧伤,还是让很多走过的人不禁回头。
时间快到了。
日期:2011-1-20 21:54:00
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那男人已经谢顶,嘴唇已经够肥厚了,可眼袋比嘴唇还要肥厚。他穿着高档的黑色西便服,不知道为什么脖子上却系了一条金环蛇似的彩色丝巾,显得既富贵又庸俗,还有那么一点不伦不类。
思缈厌恶地发现,尽管他神情庄重得像个传道的牧师,但眼睛却一刻不停地朝着自己身上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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