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怨》
第9节

作者: 明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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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过去,故作轻松地说道:“嗨!好久不见!”
  “王子”看着我,表情有些凝重:“要离开了吗?”

  我点了点头。
  “王子”叹了口气,递给我一个纸袋,轻声说道:“这里是五万元,是我平日里攒下的零用钱。”
  “谢谢,但是这钱我不能收。”我赶忙拒绝道。
  “可是……”
  “你先去美国探路,等小弟我挣了钱,随后就到!你要等我啊!”我笑着说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校门走去。周围的景致变得有些模糊,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再见了,我的“王子”!再见了,我的校园!再见了,我的美国梦!
  在公交车上,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着车窗默默地哭泣。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坐在一旁的陌生男青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车一到站,便慌不择路地逃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太阳照常升起,空气中还弥漫着破晓的寒气。带着仅有的四千一百二十五元钱,我拉着行李离开了家。那个原本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上帝用七天创造了一切,而我却在七天里失去了整个世界。之后,我坐上了一辆开往国际展览中心的公交车,那里正在举办一场大型的招聘会。

  八点不到,展览中心门外已是人山人海。门票五元一位,凭票入场,谢绝参观。在寒风中苦等了近三个小时候后,我终于有幸进入了大厅。会场内人头攒动,寸步难行。每一位应聘者都手持简历,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我被夹在人群中,双脚几乎离地。芬芳的香水味,刺鼻的狐臭味,混合在一起,直冲鼻腔,令人欲死欲仙。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这个国家实行计划生育的必然性以及必要性。就这样,我挤在人群中,极为狼狈地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几乎看不到那些招聘摊位里坐的是男还是女。出来后,我感到异常的悲愤:像我这样高中肄业,无任何工作经验,身高一五六点五,长相普通的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除了给这个世界增加一些碳排放以外,我这个人可以说一无是处。

  这时,一名手拿宣传单的男子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姑娘,要找工作吗?我们是职业介绍所的,可以帮你找工作。”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将宣传单硬塞进我怀里。我接过宣传单,快步向前走去。身后那名男子依旧极其敬业地喊道:“去的话就说是我介绍的!单子上有我的名字和电话!”
  我拉着行李,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摆在我面前:今后住在哪里?路旁有一家房产中介的门店,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门店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一名中介、两台电脑。看到来人,那名中介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问道:“小姐,您要租房吗?”
  日期:2012-07-23 22:14:00

  “对,我想租间房子。”我答道。
  待我坐下后,他极为热情地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诚惶诚恐地接过纸杯,心中不由地感叹道,原来顾客就是上帝呀!
  “您对房子的位置有什么要求吗?”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亢奋。
  “这附近吧……”
  “一居还是两居呢?”
  “一居。”
  “什么价位呢?”
  “别太贵了,最好能便宜一些……”
  “您看这个房源怎么样,一室一厅一卫,五十二平米,精装,两千八百元一个月。”中介笑容满面地问道。
  我险些将一口水给喷出来。你这是在抢钱呢吗?
  “有没有再便宜一些的……”我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

  “再便宜一些吗?”对方渐渐收起了笑容,“正规两居,出租次卧,十三平米,精装,一千五百元一个月。” 
  “还有再便宜一点的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嫌贵呀?”对方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不耐烦地问道,“六百五一个月,你住吗?”
  我想了想,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我能先去看一下房子吗?”

  “那你跟我来吧。”中介站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道,“但我得先跟你说一下,我们这里付款方式最少也得押一付三。”
  顾客是上帝这话不假,但我肯定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基督徒。
  之后,我跟着那名中介来到了一座老式板楼内,上到三层,一住户门外,没有敲门,我们就这样径直地走了进去。屋内昏暗无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原本不大的两居室被分隔成六间大小不一的“隔断房”。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里,挂满了刚洗好的衣服。地面上满是积水,密布着大小不一的脚印。电源线、电视信号线随意地盘在墙上。卫生间门上贴着一张告示:洗衣时间和洗澡时间不能超过晚上八点和十点。这时,一名年轻的女孩端着洗澡用品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陌生人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中介指着卫生间对面的一间空屋说道:“就是这间。”
  与其说这是个住人的房间,我更愿相信这是一个储物室。屋内没有窗户,大约七、八平米左右,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桌和一个柜子就使这间屋子完全饱和了。

  日期:2012-07-24 22:20:00
  中介看了看表,焦急地说道:“你到底是租还是不租,我六点还约了别的客户去看房!”
  “有没有条件再稍微好点的房子?这间屋子实在是有点……”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就极其粗鲁地打断了我的话,有些恼怒地说道:“一个月六百五,花这么点钱难不成你想去住大别墅?现在国内一线城市的房价都这么贵,你要是还嫌贵的话就移民到南极和企鹅去做邻居吧!”
  听到这话, 我彻底绝望了。经过讨价还价,我和那位赶着去见“上帝”的中介商议好了租房价格,每月七百元,包水、电、煤气费,中介费三百元,租期为三个月。拿着租房合同,我搬入了那间犹如沙丁鱼罐头般的屋子。坐在床上,我拿出装钱的纸袋,一千零二元四角五分,这是我目前所有的积蓄。在吃了一包方便面后,我异常疲惫地躺在床上。深夜,隔壁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声,那持续不断的高分贝噪音烦得我直想挠墙。

  第二天一早六点刚过,屋外脚步声、冲水声、开门声便响成一片。睁开双眼,屋内漆黑一片。此时我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渴望看到那冉冉升起的火红太阳。顶着一头乱发,我加入了排队上厕所的人群。这时,隔壁房间走出一男一女,稚气未脱。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告别,好似新婚莞尔的年轻夫妇。简单梳洗后,我逃出了“囚笼”,站在楼外,贪婪地呼吸着那混沌而又自由的空气。
  按照宣传单所示地址,我找到了那家名为“金好人力资源中心”的职业介绍所。其位于东三环一写字楼内。办公室面积不大却十分整洁。一进门,便可看到墙上悬挂着由工商部门所颁发的营业执照。一名身材消瘦的服务小姐殷勤地接待了我。
  “您好,我想找个工作。”我说道。
  “我们什么工作都能介绍,从低端到高端的,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呢?”服务小姐笑眯眯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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