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怨》
第11节

作者: 明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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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内灯光昏暗,弧形的舞台上一名身袭短裙的娇艳女子忘情地唱着肉麻的情歌。台下沙发安放有序,零星坐着一些红男绿女,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暧昧的气息。穿过大厅,周围是各式包间。左拐右拐,我跟着一名黑衣壮汉来到一房间门外。进入房间,我顿时产生了一种置身于火车站候车大厅的错觉。十几名妙龄女子挤坐在一起。有的吞云吐雾,有的梳妆打扮,有的嬉笑怒骂。黑色丝袜、各式制服、胭脂水粉、各式口音强烈地刺激着我的五官。房间内乌烟瘴气,混乱不堪。而我则像个格格不入的入侵者,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这时,一名风姿卓越的中年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一黑色紧身西装,丝丝秀发盘于脑后,表情高傲,气质出众,令人遐想。

  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孩殷勤地搬来一把椅子,中年女子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一双凤眼在我身上不住地打量,看得我浑身发毛。
  “玛丽姐,这种干叭呲咧的女孩谁要啊?”一名性感妖娆的卷发美人问道。
  “不,你错了。现在有些客人就喜欢这种看似没有发育全的小姑娘。”玛丽姐莞尔一笑道。
  “难道说你们都是‘小姐’?”我无比吃惊地问道。

  此言一出,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日期:2012-07-28 22:26:00
  如果你恨一个人,就让他去学中文吧!我很敬佩那些不畏艰难险阻学习中文的外国友人们。一字多义、一词多义、多字一义、多词一义……听得那些外国友人们云里雾里,欲死欲活。比如说,这位是某某先生和这位是我先生,意思是不一样的;这位大爷像某某人和某某人像个大爷,意思是不相同的;这位小姐是某某人和某某人是个小姐,意思是满拧的,诸如此类。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小姐”,这个对未婚女性的敬称里夹杂起了一丝暧昧的情愫。总之,如今一提到这个词,作为凡夫俗子的我们便将其与下半身联系在一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玛丽姐身体向前微倾,意味深长地问道。

  “你们为什么不做一些正经的事情?难道就是为了钱吗?真是太没有廉耻了!”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丫讨打呀!”一名叼着烟的短发姑娘说着便要冲过来,玛丽姐伸出一臂将她拦下。
  屋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小丫头,我问你,如果有人给你五百,让你陪他睡一宿你干吗?”玛丽姐浅笑着说道。

  “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身体,这种下贱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义正言辞地说道。
  “好,你不干是吧!如果那人给你五千,你干还是不干?”
  “不干!不干!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义愤填膺地说道。
  “还挺有骨气的。那好,如果给你五万呢?”

  我使劲地摇头。
  “如果给你五十万,对方又是金城武呢?”
  五十万……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继续上学了,可以再见到我的“王子”了,而且去美国留学的话前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也差不多够了……
  “怎么不说话了?”玛丽姐双目含笑轻声说道。
  “我……”

  “动心了是不?五百和五十万,其实都是一种符号罢了,有什么本质区别吗?”玛丽姐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高声说道,“就算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两件事,一是就算白给金城武钱,他也不会干你;二是你根本就值不了那么多的钱!”
  此言一出,房间内一阵哄笑。
  看着那些肆无忌惮狂笑不止的各色美人,我羞愧难当,转身向外跑去。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酒店门外,霓虹闪烁,宛如白昼。车来车往,笑语莺歌。马路旁,一名衣着破烂的流浪汉在垃圾箱里翻找吃食。
  面对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我不能、不想也不配去谴责任何人。
  之后,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躺在床上,握着母亲留下的那根项链,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屋外传来阵阵喧哗声。我红肿着双眼打开门,只见一中年男子手拿铁锤愤怒地砸向隔断房的墙壁。瞬间,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租户们叫喊着,哭闹着,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无法控制。这时,两名民警走进房内。租户们满脸惊恐地围了上去。
  中年男子见状大声吼道:“我是房东!我现在要收房!”
  此言一出,屋内大乱。

  日期:2012-08-04 22:15:00
  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说道:“去年十一月份儿,一个姓郑的男的想租我的房子,还说要开发票报销,所以就找来了一家中介。那男的只交了三个月的房钱。眼看房子到期了我就给那个姓郑的家伙打电话,谁曾想他电话停机了。我琢磨这事儿不对,今儿个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好端端的房子竟然被打上了隔断出租!妈了个逼的!这房我不租了,你们都给我出去!”
  “我们刚刚才交了下个季度的房租,怎么办?”住在隔壁的女孩抗议道。
  “这我可不管!你们把钱给谁了就找谁要去!反正明儿一早你们都得给我搬出去!”房东态度极为强硬地说道。
  这时,一名租户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中介公司关门了!他们卷钱跑了!”
  屋内顿时乱成一团,租户们个个哭天喊地。但哭也好,闹也罢,都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待租户们的情绪稍微平稳后,两名民警开始为每一个人进行备案登记。对于钱能否被要回来,我不抱任何希望。
  第二天上午,我拉着行李,离开了那个如沙丁鱼罐头般的屋子。临近中午,我依然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揣着那仅有的一百五十五元六角四分钱。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食物,没有住处,我彻彻底底成为了一名“四无人员”。也许,在不久的一天,我就会登上报纸的社会版,标题为《人间惨剧,无名少女寒夜中饿死街头》,亦或是《流浪少女被拐卖到农村,嫁给老光棍成为生育机器》。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不用转身,我也知道对方是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马上将此人给屏蔽掉。
  “正义的使者,你现在显得很落魄呀!”欧阳律师讥讽道。
  拜托你嘴上积点德吧!小心下辈子变成一条毛毛虫。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改日再聊。”说完,我转身便要离去。
  “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
  对于一条饥肠辘辘的狗来说,什么主人、命令、习惯都是瞎掰;对于一个饥寒交迫的人来说,什么信仰、原则、意志都是扯淡。我输给了自己的欲望,败给了自己的肠胃。我恨这样的自己。
  西餐厅环境高雅,富有异国情调。徐徐流淌的浪漫音乐,香气四溢的美丽鲜花,西装革履的用餐对象,在我看来都远不及眼前这块量足汁美的牛排。

  “我能再要一盘吗?”我小声问道。
  “果然不是自己掏钱呀。”欧阳律师一边抿着咖啡一边讥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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