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8-14　20:17:16

　　第三十八章 小梅与星火
　　小梅，十七岁，正值豆蔻年华，从冀东农村一跃来到大都市圣彼得堡，别提有多高兴了。
　　小梅是我二哥的女儿，刚好排在五个姊妹中间，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我二嫂生小梅的那一年是一九七九年，那年计划生育抓得正紧。七九年的夏天，我正在老家过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有一天，村计划生育小组突然闯进了我二哥家，先是说要拆房，后来，二哥求爷爷告奶奶，好话说了一罗筐，这些计生干部总算答应不拆房了，但要把屋子里的柜子抬走，就当是罚款吧。
　　那时的农村真的很穷，我二哥家里除了那个柜子，没有任何家俱和摆设，除了一铺炕，几双被，屋子里空荡荡的，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家里仅有的粮食都摆在屋子的地上，现在农村的屋子会铺些瓷砖什么的，而当时就是土地。
　　记得那个计生女主任，一脸的牛气，她对着我二哥不住的大喊；
　　“张星旺，快点把你老婆找回来，要不咱们没完”
　　我二嫂那时正怀着小梅，已经好几个月了。村计生委坚持要我二嫂去做引产，把孩子打掉，可盼子心切的哥嫂怎肯打掉孩子，于是，趁着没人之时，我二嫂跑到了外地亲戚家，躲了起来。
　　在北方，尤其是在冀东，人们普遍重男轻女，家家都想要个儿子，如果一辈子没有儿子，就会被人耻笑，没有儿子的人家，人们称之为‘绝户’，每逢人们吵架骂人的时候，总会指着对方说，‘你这个绝户，不得好死’。千百年来的传统就这样一代一代延续着，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我二哥并不属于绝户，他本有个儿子，如果还活着的话，那时也有五岁了。小梅的哥哥和二姐同为双胞胎，不幸的是在一九七六年的唐山大地震中遇难了。小梅的哥哥长得非常漂亮，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这与双胞胎的妹妹形成了极大反差，妹妹长得奇丑无比，后来，大家就给女孩起了个外号‘老丑’。可是，漂亮的人总是命运不济，而丑人却命大福大造化大。七月二十八号地震的前一夜，男孩睡在紧靠西房山的炕上，而偏偏就是这堵墙掉下的一块土坯夺去了男孩的生命。我二哥当时属于晚婚，生这个儿子的时候他已人到中年，中年丧子之痛是可想而知的，从那儿以后，他发誓再生个儿子，不生儿子决不罢休。

　　可是，拿什么生儿子呢？罚款交不起，上面计划生育抓得又紧，看来，只有玩命不讲理了。既然现在一无所有，是穷棒子，那就以命相抵吧，谁不让我要儿子，我就跟谁拼命，反正穷人的命也不值钱。
　　后来，小梅就在紧锣密鼓的计生宣传中降生了，再后来，我二嫂又连着生了两胎，不过，依然没有儿子。就这样，五个女儿出世了，来到这个穷的叮当作响的家。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冀东这个小村的时候，别人家渐渐过起了富足日子，而小梅家却依旧贫穷。两个大人养活五个孩子，大的要上学，要吃饭，那最小的还嗷嗷待哺，难啊。那时，我从未见到过二哥二嫂脸上有过笑容，在村子里他们抬不起头，见到熟人总是躲着，绕着，不敢正眼看人。五个丫头片子让我哥嫂吃尽了苦头，唉，这也算是自己找的吧，说自作自受着实不好听了点。

　　小梅的两个姐姐初中毕业后就回家务农了，父母身体不好，家里的活还指望着女儿帮忙呢。等小梅初中毕业的时候，家庭条件仍未改观，所以，和两个姐姐一样，小梅没有读高中，初中毕业后直接回乡务农。
　　‘念什么书啊，臭丫头片子，早点找个婆家算了’在老家，大人们都这样说。
　　在家干了两年农活的小梅终于盼来了出头之日，一九九六年的春天，她和小叔星火乘坐国际列来到了圣彼得堡，从此开始了自己崭新的生活。
　　弟弟星火，是兄妹中最小的一个。星火为人憨厚老实，深受大家的疼爱。星火八岁那年，父亲去世了，这让他过早地失去了父爱，对星火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吧，高中阶段，由于过早的谈恋爱，星火两次被拒之于大学校门之外。两个女朋友都先后考入了大学，而唯有星火折回老家，重拾务农生涯。星火回到老家没几天，村里的小凤就开始追他，那架式真的不得了，就是有十头牛恐怕也难把她拉回来。小凤个头不高，又瘦又小，和星火比起来那是差的不止一个档次，可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有志者事竟成，小凤就应了这句话。没过多久，星火就被小凤追到了手，两个人从此疯狂热恋，形影不离，如漆似胶。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这桩婚嫁遭到了两家人的一致反对。小凤家觉得小凤年龄太小，还不到十八岁，而且比星火足足小了五岁，此外，也嫌星火家境贫寒，没有什么财富，如果小凤嫁给了星火，除了三间平房，其它一无所有。而我们家呢，大家都没看好小凤及小凤的家人。我妈妈第一个表示反对，她老人家的意思是，小凤妈活着时就不过日子，女儿随母亲，这样推算下来，小凤自然也不会过日子。可在农村，不会过日子的女人是不受欢迎的。我的四个哥哥两个姐姐也都表示反对。面对着两家人的阻止，星火和小凤的恋爱热情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高涨，这就是所谓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现象吧，别人越是反对，恋情就愈加巩固。

　　记得那是一九八九年，我正在沈阳的家做早饭，有人敲门。我打开门，愣了。星火和小凤站在门外。
　　“出什么事了，这么大早就跑来了，而且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快进屋吧”我有点不解，语气中带着埋怨。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凤，以前星火虽念叨过，但我始终没对上号。这是星火与小凤谈爱后第一次离家出走，那时我还没来俄罗斯，家住沈阳，儿子也刚刚出生。
　　星火告诉我，他俩是为了躲避家人而出走的，在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两家人极力反对，每天连见面都困难，小凤的爸爸为了不让小凤与星火来往，基至不惜把小凤锁在屋里。但是，爱情是锁不住的，痴情的小凤宁死也要嫁给星火，一年后，家人拗不过两个年轻人，最终妥协，同意星火与小凤结婚。
　　一九九三年，我来到俄罗斯进修，三年后的一九九六年，星火来到圣彼得堡帮我打理生意，星火的到来，为我的生意注入了活力，他的幽默，合群儿，好人缘和勤劳在这个不足一平方米的小摊位上得到了施展和尽情发挥，他每天的销售额直线上升，创造着一笔又一笔财富。然而，婚前隐藏已久的丨炸丨弹终于爆炸了，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了。就在星火来彼得堡整整一年后，家里出了大事：小凤一家把我三个哥哥打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星火走后，我几个哥哥不放心，经常以帮忙为由去弟弟家看看，其实是监视小凤。村里一直有风言风语，说弟弟出国后，小凤与邻居小胖关系不明不白，所以，时不时地去查岗。本来，当哥哥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事情坏就坏在我四嫂子的嘴上了。这个婆娘没心没肺，说话从不过脑子，而且特爱嚼舌头根子。不知小凤真有外遇呢还是她捕风捉影，总之她经常在大街上和别人谈论小凤，这让小凤及家人忍无可忍。终于有一天冲突爆发了。

　　那天，就在我四嫂子和别人谈论小凤的时候，小凤的三个哥哥冲进了我四哥家，我四哥四嫂见势不妙，赶紧跑进屋里，把门关上，躲起来。然后，他打电话给我大哥二哥求助。倒霉的是这哥俩，刚走进院子，就被等待多时的小凤家人，团团围住，不分清红皂白，一顿猛打，我二哥险些被打死，如果劝架的邻居再迟来一步，他一定会死于非命。
　　这场欧斗最终以小凤家的大胜而结束，而这场冲突也导致了星火与小凤婚姻的危机。打架是最简单的办法，但决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十几年过去了，星火与小凤仍在一起生活，但是，他背负的压力却是有增无减。哥哥嫂子与他们断绝关系，他们在孤独中生存，在自责中生存，因为即使你有一万个理由，但只要是动手先打了别人，你就是那个负罪的人。
　　人要有修养，一旦没有文化那是十分可怕的。小凤和小凤一家就是这样的人。小凤也许深爱星火，但她没想过，伤害了星火的家人，你又如何在这个家立足呢？
　　我喜欢看《非诚勿扰》，喜欢与人探讨婚姻，我觉得下面的几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算不上是幸福的婚姻’
　　是啊，珍惜生活赋予你的婚姻权利吧，爱屋及乌，爱一个人就连同他（她）身上的缺点一起爱吧，包容，关心，体贴，换位思考，这一切都是生活的内容，也是生活的实质，要学会生活，享受生活，就先从学习这些基本内容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