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8-15　21:52:12

　　二十四.一支烟的怨仇
　　不可预料的事还是发生了。
　　今天我是带着五包烟出工的，到了下午收工前十来个队长聚在南窗下聊天，由于要叫接听电话我走了过去，有个队长问起我中午的事情，回答之余我照例得打抢，结果烟打完了还差一个队长没轮到，我连忙说：“不好意思没了，我回去拿。”其实五包烟已经告磬，回去拿也只不过到叶金华处借。当烟借来他已点着，我还是有些歉意地打了过去，他非但不接烟还板着脸对我说：“人民政府有的是烟，你还是留着自己抽吧！”我讨个没趣，尴尬地回到了大门口。

　　结果在收工清点人数时我只记得上午的404人，其实下午多一个人出工，应该是405人，上午收工清点人数时的梦魇还在眼前，触景生情，心也紧张一点，所以算来算去多了一人。这时刚才没分到烟的那个王队长过来对我说：“搞不灵清靠靠边，傻乎乎的人怎么会当护监。”他当着四百多犯人和十几个队长的面奚落我，为的是半小时前一支烟。对于这种直接性的报复我感到有些悲哀，悲哀的并非是当众对我的奚落，而是这个自喻为“人民政府”的小人。

日期：2011-08-15　21:56:39

　　晚上睡觉前叶金华告诉我：“这几天小心点，你已被王队长盯牢了。”任何一个劳改犯都知道，被队长盯牢是非常难过的事情。
　　他还告诉我：“晚上加班时故意到仓库同我聊天，说你看不起他，打抢时最后打给他，这是对他的蔑视。还说一个劳改犯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有得苦头尝了。他明明知道我俩的关系好，还要这样说目的是要把这些意思传给你。”
　　我说：“如果人少，盒子里还有几支烟基本估得出，十来个队长我估不准烟够不够，结果正好少了一支，这些队长我都不认识，也不可能有亲疏之分，他离我最远又刚好没了，纯属偶然。想不到王队长肚量这么小。”
　　叶金华说：“我比你早几天到车间，对这些队长略有了解。王队长原来是别的中队管教，回属于保守派。不知为什么调到我们中队降成普通带班队长。他的心态本身就不平衡，这人疑心病也很重，加上老流氓和他是对立派，平时就面和心不和，你又是老流氓的人，所以他更加认为你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又带着商量的口气问他：“还有没有办法弥补？我不想同任何队长结怨，更何况同这种小人莫名其妙的结怨。”
　　他想了想说：“解铃还得系铃人，既然香烟惹祸还得用烟解决。明天送他一条烟再同他解释一下，这样也许会好一点。”
日期：2011-08-16　22:20:45

　　我认为这主意不好，有点向他投降讨饶的味道，我没错不需要讨饶，更不需要投降。但是对待这种小人也许小恩小惠最容易被击倒，为了求太平也许可一试。
　　再一想：“车间内这么多队长，就送他一个人其它队长看到会怎么想，人这么多他会不会收？”
　　叶金华告诉我：“这里的队长那个不贪，不管抽不抽烟都是来者不拒。”
　　我接着说：“正因为都贪，所以只送他一个人，别的队长看到后负面作用更多，如果每个队长都送开销太大，也失去了本意。”
　　两人商量了很久，把刚入睡的富洋乃和王星寿都吵醒了，他两共同帮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等王队长在监内值班时只有他一个人，再送烟给他，也可同他聊聊天、套套近乎。这样既达到目的，也不会有第二个队长知道。这办法果然好，队长们半个月轮到一次值班，就是不知道哪天该轮到王队长。付洋乃是夜班护监，对队长值班略知一二，他算了一下告诉我：“就在这几天，不会超过五天就会轮到他。”

日期：2011-08-16　22:22:47

　　虽然时间不长，这几天也很难熬，说不准哪天会出大事情。这几天只有小心再小心了。说着说着他们都进入了梦乡，我一点睡意都没有。今天第一天当班就出了这么大的二桩事，明天、后天又将会出现什么问题呢？越想越难以捉摸，越想越显得恐惧。车间护监的岗位职责是什么我一点不知，为何这么傻匆忙去代这个班呢？想到这里对前天草率的决定有些后悔。
　　第二天我一早起床洗刷后早饭也不想吃，黑暗中在天井内散步。白班护监陈胜起床后看到我问：“这么早起床，有什么心事？”
　　我问他：“车间护监的《岗位职责》你有没有，让我看一下。”

　　他说：“以前有过文字上的外护监职责，现在找不到了。具体哪些条款也不清楚，条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数清点正确，干活时看好大门不要随便放人出去，不发生逃跑事件这是最基本的职责。服侍好人民政府也很重要，至少他们不会给你穿小鞋，不会豆腐里挑骨头。”还对我说：“车间内有个生产总调度，生产上的计划安排质量都归他负责，权力很大，普通队长都要让他三分。老婆离婚，家里没人来看望，一点关系都没有能混到总调度，足以证明他的本事。此人长得又矮又小，却会骂人能打人，犯人都很服他。缝纫技术也有一套，和队长们关系也可以。他在车间已经好几年，有一定根基。你可以向他讨教一二。”

日期：2011-08-16　22:25:39

　　经他这么一说我感觉到车间人多复杂，靠自己摸索必要走很多湾路，向人请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到了车间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叶金华，他对我说：“好是好，就是此人很贪，而且说翻脸就翻脸，恐怕不好交。”我是重病乱投医的阶段，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昨天没留意他的存在，今天观测他时发现他东窜西跳有点象“当家人”的味道。我找机会同他攀谈起来，他的第一句话就说：“老万，不是我小看你，按你的性格、素质和水平根本不适合当外护监。你象个儒弱文人，又象教书先生，还象领导干部，这里不需要这种类型的人。你说话文绉绉的，不会骂人，不会打人，那个犯人怕你、服你。你不会拍马屁，不会讨好队长，他们也不会喜欢你。”

　　他的话直截了当，也一针见血。我无奈地回答：“性格已经定形，这么大岁数也改不掉了，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