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鬼神信仰》
第2节

作者: 施惠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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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我们再次来到林荫课堂里,看见小屋被人掀坏了。一个小伙伴说,是平平和啊芝搞的。清清咬着牙说,“好呐,他的爷(土音ya,父亲)过几天就死的”。我指着那圈螺丝壳说,“这个链子就是拿魂的”。
  平平比我们小两岁,啊芝是他妹妹。那年他们的父亲约三十岁,正患病,在武汉确诊了,难治好,在家等时间。
  过了几天,平平的父亲真的死了。后来听他祖母说,那天天刚黑,他们一家人都守在平平的父亲的床前,忽然一阵风吹过来,灯熄了,再点亮灯时,他父亲已经咽气了。他祖母还说,灯熄了后,好象屋里有链子响的声音。
  日期:2011-06-10 15:00:00

  永安街位于林长河南岸,沿河堤自西向东建成一字街。我们看完电影回家,出街东端顺河堤走一段路程,便拐弯下堤向南进入垸内,再拐向东。路旁的白田中间有一个土台,名叫“土地墩”,是邻近的陈家墩的先人修土地庙时所筑。我从读小学到上初中,每天都从这里经过,看得清清楚楚,墩高不到一米,大约八,九个平方,墩面很平,墩的东南角长有一棵树,伴有荆棘,人们在树下砌有一小庙,尺把高,从路上经过可以看见。

  这天夜晚,天气不太好,看不见星星,只有透过薄云映出的微弱月光。我们回家时,清清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从拐弯下堤的时候起,我就看见土地墩上的小庙前有一盏灯。我父母亲信神,家里供有一尊菩萨,母亲常年敬神,我对敬神已习以为常,因而对庙前的灯光不足为奇。下了堤,离灯光越来越近,我发现这里只是一个亮光,离地尺把高,呈红色,很亮,照得墩台上的青草坪十分清晰,并没有人。眨眼间,我看见亮光开始移动,十分缓慢地作水平运行,从墩台的东南角移向北侧边缘,当我走到最接近“土地墩”的地方时,亮光已移到墩北边缘,又顺着斜坡平行下移,直到被田间的蚕豆苗遮住,就再也看不见了。我走了很远,几次回头观看,什么也没有看见,亮光就这样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看到这一现象,我开始有点紧张,后来想起老人们经常讲的,传说中的“神火是红的,鬼火是绿的,邪火是白的”,心里就平静了下来。这火一定是土地墩上的神火,神是不会吓人的。
  快到家时,我对清清说:“我看到了土地墩上的神火,你看到没有?我还看了蛮久,一直看到他被蚕豆遮住。我怕你害怕,没跟你说。”
  清清说:“看到了,只是走过以后没有再回头看。我没有对你说,也是怕你害怕”。
  回到家里,我把这一现象说给父母听。父亲说:这是神火,是神明失晓了。什么叫“失晓”?神明都是以隐形存在的,妖魔鬼怪也是这样,他们一旦露出形态来被人们看见,就叫“失晓”。好在这个神明是个聪明正直之神,他发现自己已经失晓,被你们两个小孩看到时,没有迅速收敛,因为迅速收敛——或者熄灭亮光,隐形而去;或者快速远去,然后消失,都会制造突然,吓着你们两个。而是缓慢地移动,移到有遮挡的地方再消失,给你们一个能接受的自然现象,就不会吓着你们了。

  我觉得父亲说的似乎有道理。
  日期:2011-06-11 14:53:00

  第二章 父亲的信仰
  父亲信善,是一个非常信仰神明的人,主张修善,一生行善。但他又是一个人民教师,在那个破除迷信的年代里,父亲只能把对神的敬仰深深地藏在心里,只有偶尔露于言行。
  很久以前,我们墩上就有一坛菩萨,掌坛的叫黑神将军,后经度昌加职,封为黑神都督。墩上的人先称为将军爹(土音dia,祖父),后称为都督爹,俗称黑爹爹,很多时间都供在我家里。1965年,文化***破“四旧”,大队文丨革丨领导小组从我家里把几尊菩萨搬去烧了。当时我父亲在另一个大队教书,这个大队也烧了不少菩萨。后来这个大队几个信神的老人暗地里请来雕刻师雕菩萨,父亲也请他们为我们坛雕一尊。雕刻师问是个什么菩萨,父亲说是个黑将军,忘记了已经是黑神都督了。于是就雕了一尊黑神将军,偷偷地供在我家里,母亲常年敬奉。  

  父亲心地善良,和蔼可亲,信仰神明,非常相信因果报应。他经常给我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当兵的在街上买东西,看到一个老太太拿着一块假银元在哭泣,一问得知老太太卖了一只老母鸡,换了一块银元,当她拿着银元到药铺为儿子抓药时,被告之银元是假的。这个当兵的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真银元给老太太,而把老太太的假银元换回来,随手装进上衣口袋里。很快,这个当兵的参加了一场战斗,战斗中一颗子丨弹丨打中了他的左胸,恰好打在这块假银元上,这块假银元保住了他的性命。

  父亲也是当兵出身。二十岁时,父亲被拉去当壮丁,新兵连动身前驻扎在一个祠堂里,当时有人策划要集体逃跑。父亲编在九班,也得到班长的通知。谁知九班有一个浑身长疮的新兵,他怕跑不动,告了密。傍晚,连部调来了许多老兵,全连集合,连长训话,要求交出策划逃跑的头头,场上谁也没有做声。于是连长命人把长疮的人拉上台,要他交代谁是逃跑的策划者。长疮的人不敢做声,也不敢面对全连弟兄,低着头,指了指九班长。

  九班长个头不高,其貌不扬,站在排头。父亲身材高大,有一米七几的个头,又是读书,又是做裁缝,下地干活少,穿的白竹布褂子,紧挨着站在班长身后,比较显眼。两个老兵上前,以为指的是父亲,二话没说,就把父亲拉到台上,要父亲交代主谋。父亲一口咬定不知道逃跑的事。不说就打,一共打断三根扁担才罢休。连长说,捆起来,如果再不交,明天一早就枪毙。
  日期:2011-06-11 15:34:00
  晚上,几个老兵把父亲反扳罾吊在屋里,看着连长们都睡了,又把父亲放下来,坐在地铺上。天刚亮,几个排长一起到连长那里求情,父亲才没有被枪毙。而那个长疮的新兵在后来的行军途中,遭到众人的厌恶,无人管他,活活的烂死了。

  父亲当了六年兵,1945年5月回家。在六年的军旅生涯中,父亲训练很认真,枪法很准,就是没开枪打过一个人,更没有开口骂过一个人。只有一次感冒了,在营房养病,没有外出训练,他听到麻雀叫的烦,就打了几枪,打死了十一只麻雀。在三斗坪的一次战役中,父亲所在的军由商震军长指挥,全歼日军一个师团。当时父亲的军队在崖上,日军被包围在崖下,父亲是传令兵,腰里挎着手枪,脚下就是敌人,他也没有开过一枪。子丨弹丨是不长眼的,枪林弹雨中,父亲身上打了五个窟窿,就是没有伤着皮肉,其中一颗子丨弹丨打在帽徽下,头发烧了一条槽,一颗子丨弹丨打在裤裆里,真是危险万分。每次讲起这些,父亲都要说,真是菩萨保佑,不然的话,我死都死了好多次,还哪有人活到今天。1981年,改革开放已经搞了两,三年,很多地方都雕了菩萨,父亲和墩上的老人们商量,请来雕刻师,在我家里雕了一坛菩萨。竣工开光那天,墩上的人们怀着一些顾虑,怕菩萨供在一起显眼,怕上级干部看见了说话,便把新雕的菩萨张家一个,李家一个分开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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