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我躲在黑暗中身子有些瑟瑟发抖。我把手电夹在腋窝下，双手插进厚棉衣兜里。
　　右手触到兜里一样硬的东西，是什么？
　　我拿出来一看，是一把匕首！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脏一阵狂跳。

　　突然，我感到阵阵晕眩，就像喝醉酒上头了一样难受，好像有一双手捏住我的脑袋在迅速剧烈地左右摆动，胸膛内五脏翻滚，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撕裂着我的身体。
　　周围的景物变成了一片红色，树木、楼房、天空、地面，全都红的让人恶心。
　　一个娇小的黑影从红色楼房的黑洞里走了出来，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响声犹如巨钟在我耳边鸣响。
　　我喘着粗气，紧握着那把匕首，一步步走上去，一刀刺进了她的脖颈。
　　鲜血喷溅出来，她呻吟着倒在地上。
　　突然，一切不适感都消失了，笼罩在周围景物上的那片红也好像随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倒下慢慢褪色，恢复了它们本来的面貌。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钱秀红，脑海里闪现出几段似曾相识的记忆碎片。
　　萧方、赵嘉怡、白帆、葛琴琴，我都曾经这样握着匕首冷冷看着她们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松开匕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心里嚎叫。
　　这时，黑暗中慢慢走来两个黑影，走近前，我看到，他们身上都穿着花花绿绿碎布缝制的衣服，他们的头脸模糊得像一团雾。
　　他们走到钱秀红倒下的身前，俯下身从尸体里捞出一团影子，拖拽着离去。
　　我恍恍惚惚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后面，穿过几栋楼房，来到了小区西北角。
　　那幢鬼楼赫然出现在眼前，此刻它通体发红，好像一栋透明的建筑，里面有熊熊闪烁的火光把高大的四壁映射得像一座火炉。
　　我跟着进了楼门，眼前不是一层层的楼，而是被挖空了像一座巨大的体育馆，四面高高的墙壁上层层叠叠悬挂着无数黑影，他们的身体和脸在火光中抖动着扭曲着。

　　中间的场地上架着两层巨大的铁鼎，每一层下面都是熊熊的烈火，一帮穿着碎布衣服的黑影和手握长鞭的男人围在四周。
　　穿着碎布的黑影欢呼着扭动身体，像小丑一样跳着奇怪的舞蹈。手持长鞭的男人们挥动鞭子甩向四面悬挂着的黑影，勾住它们一个个接连甩到上面的铁鼎里，一声声鬼哭狼嚎的惨叫从锅里发出。
　　拖拽着钱秀红的黑影把钱秀红摔入底层的铁鼎里，我看到鼎里还浮着几个黑影。
　　在铁锅前面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侏儒一样的矮人，他全身黑衣，胡子雪白，双眼像喷出火焰般血红，双手做着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我惊恐地认出他正是十二年前在学校见到的那个侏儒鬼。
　　在底层铁鼎的四个长脚下，有4个小小的黑影被压在下面挣扎，火光中，我看到其中一个竟然是自己儿子的脸。
　　儿子也看到我了，伸出手叫道：“爸爸，爸爸，救救我。”
　　我冲过去，但立即有两个持鞭人抓住了他。
　　背后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回头一看，是黄领，他也穿着花花绿绿碎布缝制的衣服。
　　黄领嘴角扬起一笑道：“你来了。”
　　我叫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放了我的儿子，快放了我的儿子！”

　　黄领说：“这是在修炼鬼魂的永生水。”
　　“永生水？什么意思？”
　　“就是喝了它能使鬼魂复活和永生。”黄领说，“这都要感谢你，是你帮我们杀了最重要的几个人。”
　　我呆呆地望着黄领说不出话来。

　　黄领又道：“现在，你能想起来十二年前是谁杀死我了吧？”
　　一个画面闪现在我脑海：我握着匕首走到正在谢幕的黄领背后，一刀刺入了黄领的脖颈。
　　黄领脸上浮现出一股复杂的表情，愤怒、痛心和即将复仇的快感纠结在一起，他说：“你想起来，很好，我这十二年的等待值得了，现在，一报还一报的时候到了。”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我眼前，黄领高高举起手臂把它狠狠刺入了我的脖颈。

　　日期：2013-04-26 20:02:14
　　滴铃铃铃……”
　　闹钟不停地响着，我迷迷糊糊地伸手到被子外摸到闹钟按停了它。
　　大脑一片空白，思维迟钝地犹如爬行的蜗牛。

　　我是死了还是在睡觉？
　　嗯，是在睡觉，是在床上窝在被子里睡觉。
　　我是谁？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

　　我是谁？
　　嗯，我是杜凡。
　　今天是什么日子？几号？过去都发生了什么？
　　记忆慢慢复苏，却又模模糊糊，我起身穿好衣服下床，打开电脑，趁开机启动的时间去卫生间盥洗。
　　刷牙，洗脸，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然后我打开房间里的窗帘，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人觉得心里很敞亮。
　　回到电脑旁，看到电脑显示的时间是11月3号星期二。
　　对了，昨晚自己回家，看到301家设着灵堂，他家女儿死了。接着是睡下不久后听到摇铃老头在楼下不断摇铃，自己开窗骂走了他。接着，接着就是做了一场混乱不堪的漫长的梦。
　　是这样吗？
　　再仔细想想，回忆一下，确定一下，哪些是真实的记忆哪些是梦境的臆想？
　　自己是杜凡，十二年前在学校和小倩胖子班长马天明黄领一起去看电影，路上遇到白胡子侏儒鬼，接着在一场校园演出中马天明杀了黄领。这些都是真实的记忆。
　　毕业后我娶了小倩，有了孩子，搬到这个小区来居住。半年前孩子莫名其妙失踪，至今毫无音讯。小倩和自己吵架搬到父母家居住，多次提出要和自己离婚。
　　是的，这就是现实，让我心痛让他难以承受的现实。
　　这个现实已经够惨的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做这样更悲惨的梦呢？

　　我想到儿子被压在铁鼎下挣扎的样子，心里又一阵疼痛。
　　还有梦里那些奇怪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做这样漫长这样不可思议逻辑混乱的一个梦呢？
　　还有，自己怎么在梦里成了凶手？怎么会有杀害黄领的记忆呢？
　　想不通！
　　那么梦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半夜起来看到客厅里的那燃了一半的烟，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

　　有点搞不清楚了。
　　反正这之后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在做梦了，什么连环杀人啊，什么鬼魂啊，永生水啊，谁杀了黄领啊，都是一场荒唐的梦。
　　周阿姨家的双胞胎女儿呢？
　　她家没有女儿，或者说，自己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她家有女儿，这应该是梦境的虚构。

　　嗯，大致就是这样了。没时间细想了，还要赶着去上班。
　　我听到门外送牛奶的外地小伙子上来了。打开门，看到他正在往牛奶箱里放牛奶，顺手递给了我，笑着说：“早啊。”
　　我也点头和他招呼了一声，脑海里浮现出梦境中他来过两次的细节，不禁摇了摇头暗笑一声。
　　喝完牛奶吃完早点，准备出门去公司。一开门，看到走道里有那对双胞胎小女孩在互相追逐玩耍。
　　我愣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