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笔记:——————————————》
第6节

作者: 如是我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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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掉电话,我出了一身冷汗。猫会发出那样野性绵长的低吼?在学校住的时候,一到交配的季节,常常会听到发春的小猫,深夜啼叫。像婴孩儿的哭声,听得心里发毛,有点惊悚,但跟这个明显不是一个路子。
  担心跟恐惧两种情绪,依旧缠绕。
  可又不能再做什么,在这表面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情况下。
  那是个漫长的夜晚,从一连串噩梦中惊醒后,我跑到浴室冲了个凉水澡。
  我被前所未有的不安包裹,神使鬼差,又犯了次贱。一厢情愿的拨了那个不再属于我的女孩的电话。她会接的可能性,跟往常一样,不大,我想。
  秦皇岛的夜,一定像往常一样安宁:海潮的清香,遥远的汽笛,女孩肌体的感触,洗发香波的气味,缥缈的憧憬,以及夏日的梦境。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已习惯,哀而不伤,只感到鼻子凉飕飕,摸一下再看,指背上全是血。于是跑到洗脸台前,冲了半天。再抬起头,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我看到镜子里,站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
  我弯着腰,他站着。雕塑般一动不动,注视狼狈止鼻血的斯道杨。
  这个年轻人的左瞳,跟曾经变异的三叔一样,墨绿墨绿的。漆黑安静的房间里,他突然狞笑,一张小嘴扩裂成血盆大口,发出跟小猫电话里一模一样的尖锐嘶叫。
  滚NMLGBD!我大骇,像幼年睡梦中踢醒父亲一样,四肢乱甩。颤颤兢兢,哆哆嗦嗦。终于睁开双眼。看到了幽暗未明的天花板。
  这是那晚,天亮前我最后一个噩梦。

  却是现实人生里,恶梦的开始。三天后,我收到爸妈在恒州出事的消息。
  当时,我到外面吃晚饭,刚点了个蒜苔腊肉盖饭,正想要瓶啤酒。三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呆了半晌,我把二十块钱扔桌子上,出门拦车,连夜赶回了恒州医院。
  生平头一次,我那么恨新闻。恨所有报道轿车落水,一伤一失踪的新闻。好像不报道,这件事就可能不会发生。
  “22日晚十时左右,一辆轿车行至永安大桥时,失控冲破护栏,落入水库。车上一对夫妇,女子送医院抢救,已脱离生命危险。男子下落不明,目前正是活水期,搜救队员表示,生还希望渺茫,但仍在努力搜寻中。”
  上面没说,这官方指定的所谓搜救队,开口就是一万二。一天。

  事发当晚,也就是爸爸说三叔有问题,让我离他远点的第二天。三叔请二哥到奶奶家小聚,热闹热闹。姑姑本来就住那,我妈学校正好放假,跟着来了。
  结果,回家路上,出了这样的事儿。
  我哪见过这种阵势,早慌了神,回来就一直守在医院。老妈醒过来,看见我,第一句就问:哎小斯道,你怎么还不去上学?
  妈,当时,我心就凉了。医生说,这是轻微脑震荡,选择性失忆。可能精神也会出问题,给你开点药物。没事多陪陪她。
  而我父亲,被“生还希望渺茫,但一直在努力搜寻中”这些字,给盖棺定论了。

  我请假陪了老妈一阵子。每次妈妈问,你爸呢,我就说,不是出差去了吗。过两天就回来。久而久之,我自己都快信了。还好,她只是对老爸的事迷糊,其他基本正常。
  每次水库出事,顺带又捞出别的尸体,我都得偷偷去看看,是不是爸爸。这种滋味,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三叔在这件事儿上,出了很大的力,半个多月的搜寻,基本靠他主持。我无以言谢,陪他喝了几场酒。高了的三叔给扯了高了的小侄子扯了些离开恒州那几年发生的事儿,天地人神鬼,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我又长了点见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他存有了几分怀疑。
  爸爸的厂子和店,不少都是有多年私交的老伙计,他在的时候,都不怎么干涉。所以还能正常维持,但我必须开始学着干这个了,没事的时候,就几个店轮着跑。哪怕帮着看看门。
  玉娘去世的时候,我妈也在场,看着三叔嚎啕大哭,老妈的眼神,却越来越怪。
  弄完冥衣,放遗体的冰柜什么的,回到家,我一边把衬衣松几个扣,一边跟老妈讲杜撰的笑话。却一直没得到回应。半天,我听到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
  我问你,小斯道,你爸,是不是好几个月前就没了?

  日期:2012-7-30 19:28:00
  我看着当年被老爸靠一本超难古文翻译死皮赖脸勾搭来的校圌花老妈,心里七上八下:我爸……我爸不是出差……
  别哄你老妈!
  我心里一哆嗦,都想起来了?说还是不说。
  正为难着,我看到老妈已经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行李了。妈,你干嘛去?

  出趟远门儿,见一个人。老妈英姿飒爽的说。顿时有种,“她是花木兰?”的错觉。
  额,见谁?有什么不能跟儿子说的。是不是亲生的,我嘀咕。
  你是我拿五圌毛钱在杂货店买的。老妈提起包,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突然抱了我一下。这么大了,有点不习惯。但真的很温暖。
  我走了。老妈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妈妈爸爸都不在的时候,小心你三叔,儿子。”
  大概又过了几个月,我才发现,我妈是个骗子。她一直没回来。但一直保持联络,却从不透漏自己的行踪。
  我就在几个店里混,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情,没事还继续写写专栏,倒也自在。快毕业的时候,我到了离学校比较近的燕郊店,准备在那儿度过最后的学生时期。

  一天社区运营联系到我,说她们的门户网站赞助了个电视情感交流节目,你作为比较热的情感达人呢,可以上去做一期嘉宾,顺便宣传宣传。我当时吓坏了,因为有看过天涯舞文版起家的慕容雪村在湖南卫视主持节目。觉得混论坛还能上电视出风头,真好。当然,他那时已经出了好几本书,变成了公知。
  我也出过书,不过觉得一点都好玩。
  但上电视出风头这种事,作为一个介于正太和大叔之间的年轻男子,我动心了。就在这时候,我又接到了我妈圌的指令电话:
  密切关注你三叔动静,随时汇报就这几天。
  我说您老人家累不累,躲猫猫玩多久了?再说我在燕郊,三叔在恒州,没空。
  对面安静了一会,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果收到你三叔去世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圌妈妈。
  当时我整个人都思密达,肺都快气炸了,好哇史简花同学,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儿子都不管,在外面养汉子你!

  正想说,你你你你让我妈接电话!那男的直接给撂了。
  完全搞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三叔去世的消息?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叔比我都壮,犹记得当年他单手夹着我奔回家的事。
  我一心想着上电视,压根没怎么把这个意外放在心上。社区运营那个姑娘告诉我,5月5日录节目,准备准备。
  5月3日上午,我正在逛步行街,准备买两件衣服,就接到来自恒州的电话。永安三叔。
  电话那头,是边哭边说的姑姑。听着听着,我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情绪。我不想知道究竟谁是谁非,甚至不想解开这些谜团的答案。我只想过正常人生活。
  我开始讨厌这个血亲家族的种种离奇。
  昨晚,三叔在东山场子上,跟头目们大摆酒席。完事没有回家,到奶奶那儿喝了点凉茶,在儿时的房间倒头大睡。早上奶奶叫吃饭,怎么叫三叔也不醒。上前一摸,身子都凉了。送恒州医院象征性抢救了一会,大夫出来,摇摇头:急性心肌梗塞,引发猝死。
  快回来吧,姑姑说,家里都没个男人了。

  好,您别急,我说,收拾收拾,下午就动身。挂掉姑姑电话,我立即给老妈打了过去,说了情况,问,怎么办?
  跟往常一样就行了。这本来就不是你们这一代小孩子的事。
  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我想质问点什么,可是突然没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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