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还算有点分寸，一看老郭做出了很大让步，便没有再得寸进尺。他转过身说：“好个宝马赠英雄！既然老郭这么有诚意，咱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那小弟就来个舍命陪君子！今个我倾家荡产也得从老郭这挑几样东西走，要是挑得不好砸手里咱也认了！”
　　这两个回合下来胖子明显占了上风，逼得老郭在压力之下不得不挑明了底线，后面留给两人的空间便大了很多。这老江湖之间说话就是有意思，表面文绉绉的，刀光剑影都在字面之下。
　　胖子蹲在地上仔细挑选起来，偶尔遇到一件不错的，便站起身拿出放大镜就着灯光细细打量。他看了一个来小时，最后选中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鉴和一把带有铭文的黄铜矛头。
　　老郭大呼：“陈经理真是眼光老辣！这个青铜鉴造型饱满，包浆均匀厚重，是汉代的器物。这个矛头就更了不得了，你看它做工精细，表面还有铭文，应是战国时期的物件。”
　　老郭为青铜鉴开价两千，黄铜矛头开价三千。
　　胖子也毫不含糊，直接砍到四百和六百。

　　日期：2013-05-10 08:48:00
　　这老郭做的毕竟是接近于无本的买卖，卖多少钱都是赚，再加上之前已经被胖子在心理上占了优势，所以没有死咬着不放。两人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一共以一千五成交。
　　老郭接过钱，如释重负地说：“真累啊，就像打了一架。我感觉越来越做不动这档买卖了。”
　　胖子一边装东西一边说：“那是，你天天半夜数钱数到手抽筋，能不累吗？”

　　老郭呵呵一笑，神情间的那股疲态倒确实不像是能装出来的。半晌他问道：“你应该认识强子吧？”
　　胖子刚才在门口还以为强子是刚刚发现这个地方，没想到听老郭的意思两人怕是早就认识了，顿时有种被人带了绿帽般的羞愤。他恨恨地说：“熟着呢！他看准了的东西可真是不惜代价，以前经常仗着开价高从我手里抢走物件。看样子他也把生意做到老郭这了吧？”
　　“他死了。”
　　不是刚在门口看到他吗？夏烨和胖子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这老郭是不是在开玩笑。
　　老郭点了根烟，缓缓说道：“这个礼拜早些时候我收到一个有点破损的佛像，根据经验应该能值个两三千块钱，便照例放在了床底下等人来收。没想到从那天开始，我这几条狗每天夜里十二点都要围着这屋子门口叫一次，完了凌晨五点又要叫一次，就好像有人出去又进来一样。开始我还以为有小偷，但叫了几个伙计守了几个晚上也没见人，狗却照样在叫。我又怀疑是不是有老鼠，于是钻到床底下看了看，黑暗中隐隐能看到旁边地上有个红色的人影，披头散发的吓死人了。可是掀开床板一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我估计这物件有点邪，于是打电话叫了强子过来。因为他经常以高价从我这收东西，我对他还算比较信任。强子拿过佛像捣鼓了一番，说这佛像是空心的。他扭了扭佛头，佛像的底座一下弹开了，落下来一堆黄土和一个布团，布团里裹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青铜匣子，里面装着一枚人面血石印章。我看不出这印章的年代与用途，但光论这极品大红袍鸡血石的材质怎么也能值好几十万。强子想要十万收走，我自然是不答应，他又提出先给我十万作为押金，卖掉后的钱两人对半分。我觉得这玩意有点邪乎，加上又是他从佛像里找出来的，便同意了。强子当即取了钱给我，拿了东西就走了。

　　日期：2013-05-10 08:49:00
　　“两天后我半夜收到他的短信，只写着‘救命’两个字，我打了好几次也没打通，便赶紧报了案。第二天早上强子被发现吊死在公主坟附近的一个公园里，穿着大红色的斗篷，脸上还戴着一个古怪的面具。警察说从他身体和现场的痕迹来看，自杀的可能性大，但考虑到他死前发的那条短信，也不完全排除他杀，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夏烨和胖子都懵了，老郭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难不成刚才在门口见鬼了？两人精神恍惚地从老郭那出来，胖子受的影响比夏烨要大，手哆嗦得半天插不进去车钥匙。他使劲拍了几下脸，示意夏烨赶紧上车。“抓紧时间，还有好几个地儿得去。”

　　路上两人一直在讨论这件离奇的事情。
　　夏烨问道：“强子这事我始终想不明白，他既然是自杀，为啥又要给老郭发短信求救？他死的时候穿着大红衣服，还戴着面具，而王老板的床下也见到过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影子，这也太邪乎了吧。”
　　胖子说道：“说不清楚，不过在我们这行当里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我知道一个帝都小伙，三年前在沧州收到了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据几个见过的人说，那玩意白天看上去是羊脂色，而在夜里会发出幽幽的绿光，更厉害的是把耳朵贴上去还能隐隐听到一个女子幽怨的歌声。小伙后来带着夜明珠去了南方打算卖个大价钱，可是再也没人见他回来。圈里有人都说那珠子怨气太重是个邪物，也有人说那珠子太值钱招来了祸患。只可怜他60多岁的父母天天守在潘家园哭，说梦到孩子光着身子躺在一个黑漆漆的洞里，有两个女人趴在他身上吃肉。”

　　“这也太他娘的离奇了。”夏烨听得后背发凉。
　　“这行不比你在学校做学问，有些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以后你经历多了就见怪不怪了。”胖子正说着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车七扭八扭地差点没摔倒。他好不容易稳住停车，边掏手机边说：“奶奶的，正说着强子的事就收到短信，可千万别他娘的是救命什么的。”
　　他看了看手机后松了口气说：“还好，附近一个工地让我去看看，说是有点情况。”
　　“挖出什么东西来了？”

　　“短信里没细说。不过遇到这种事一般地下都有点东西，咱赶紧去。”
　　两人随即往回折了一段，又往东边开去。
　　日期：2013-05-10 08:51:00
　　胖子说“别总想着强子那档子事了。说点高兴的，咱今儿从老郭那收的两个物件真不错，至少能卖出好几倍的价钱来，尤其是那个黄铜矛头。奶奶的，估计是价杀得太狠，老郭故意添油加醋想吓唬我们来找点平衡，哈哈哈！”
　　他这么一笑，兴致一下就上来了。又说道“咱帝都城的历史很长，从西周初期建城算来已经有三千多年，又是五朝古都，地下埋的东西可不少。工地在打地基时经常挖到古墓和遗迹，这时工头们都会联系干我们这行的去收挖出来的古物，遇到意外情况时也找我们帮忙看看风水啥的。”
　　“原来如此，敢情除了收购古物，你还能帮着开发商挑挑风水宝地啊？”
　　“现在开发商们能在帝都拿到块地盖房子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挑什么风水宝地，需要看风水时肯定都是遇到问题了。我在风水方面纯粹是野路子瞎搞，不过我不收费，只要挖出来物件给个优惠价就行了，所以不少工头还是乐得找我的。夏烨你脑子聪明，在学校里白费那番功夫还不如好好研究研究风水，这玩意要是精通了那真是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