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笔尖在宣纸之上或游走或停顿,或轻柔或凝重,片刻之后,一副散发着墨香的画作就逐渐露出了它的面容。
画面的中心,是遍地荆棘的乱石滩和乱葬岗,一个青年男子正是石生自己,他身着飘飘白衣,正怀抱着一坛美酒,侧骑在健硕的青牛之上,仰身面向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长长的散发随风飞舞,整个人几欲乘风而去,在他的肩上。停落着一只美丽的蝴蝶。
石生一边运笔,一边暗想:所谓真正的人生乐事,必然不能如市井的贩夫走卒一般粗俗,必须有所追求。
谁都知道道家真正的快乐便是道家所言的逍遥自在,但是石生知道自己所处的时代,奸臣当道,朝纲混乱,北方的辽国与西夏也是蠢蠢欲动,边患不断,百姓怨声载道。。。
在这样的世上生活,要谈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画面上的夜色、荆棘、乱石、荒冢,都是对当今天下局面的暗喻。
环境的黑暗,更加衬托出了道家思想的可贵,他身边青牛、蝴蝶,以及迎风飞舞的长发与衣袖,正是暗指了道家三位圣贤——老子、庄子、列子。
而怀中的美酒,夜空中的明月,这是石生在对自己心中偶像做出的向往,很明显的,那是唐代诗仙李白的生活方式,同样的,也是自由自在,不拘世间礼法,暗合了道家的自在观。
这才应该是所谓的人生乐事吧。
日期:2012-8-17 21:36:00
石生一边作画,一边暗暗的佩服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创作出如此立意精巧,意境深远的画作,确实是超水平发挥了。
因为他知道下一科“问体”的考试是自己的弱项,所以这一科必须拿到高分,当然,满分也许比较困难,但是他自认为如此的答卷,九分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但是事实证明他搞错了。
很多年后,当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跟石生聊到的这场考试时,那个女孩子问道:“如果现在再画,你会画什么?”
石生哈哈大笑,说:“我一定直接画一张春宫图,而且,越露骨越好。。。”
日期:2012-8-17 21:41:00
“为什么呢?”
“你知道么?一个人,不论其学没学过绘画,他笔下的墨线也是能反应出自己的内心的。”
“那所以呢?”
“当时确实是我想的太多了——这场考试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它就是考察一个人能否打开心中的枷锁,心无杂念的面对自我的心灵。这种真实、自然的心境才是修道者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态度。”
“那春宫图不是杂念么?”
“非也,如果你当时最大的欲望就是男女之事,那也没有任何可羞耻的,尽情的流露出来即可,藏着不说,才是最大的虚伪,最大的可耻。。。只怪当时孔孟之道对我的束缚太深,虽然读了大量的道家典籍,但是真正去做时,反而不如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幼童。”
“那副画虽然立意的确精巧,但是在真正的得道者看来,却是处处充满了刻意和匠气,只画出了道家快乐的表面皮毛,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内涵。”
“哦?那最重要的是什么?”
“生命终极的快乐在于过程并非目的,而我当时完全搞错了。”
日期:2012-8-17 21:57:00
当然,这是很多年后石生的觉悟了,反正此刻他自己是信心十足、成竹在胸。
此时,悠长的钟声再次响起,问道结束了。
此时天色已是午后,众考生退出考场,白纱少女带领大家前往另一间树屋去用膳。考生们三五成群。边走边相互窃窃私语,大都是在讨论刚才的考试。
“考的怎么样啊?”身旁的苏婉儿笑吟吟的问他。
“还可以,你呢?画的是什么啊?”
“我的题目是‘童年’,我想来想去,最后就直接画了小时候我跟爷爷捉鬼的情形,我从来没有画过画的,真的画的好差啊,不知道能得多少分。。。。”她露出担忧的表情。“对了,你画的是什么呢?”
石生就简单讲了一下,苏婉儿听罢,露出了敬佩的神情。“你一定是书香门第吧!这么有学问!”
石生微微一笑,然后问,“什么时候出成绩啊?”
“去年是次日就出成绩,今年应该也是。。。。不过不用担心,往年第一科一半人都能通过,你画的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后天的第二科吧!”
石生点了点头。两人随着人流,走进了膳堂。
日期:2012-8-17 22:06:00
“苏姑娘!”忽然一旁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两人停下脚步,侧目观瞧。
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向他们走来——定睛观瞧,这是一个身高估计足有九尺的汉子,脸庞黝黑中透着红润,肩宽背厚,在人群之中高出别人两头,煞是威风。
“一年不见了吧?今天考的怎么样呢?”那巨汉来到苏婉儿身边,咧着大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石生注意到他的牙齿很白。
“哦,是你啊,黑柱。”苏婉儿也对他淡淡一笑。“我还行。你呢?”
“没想到今年考作画!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可是难坏我了。。呵呵。”这时,黑柱注意到了苏婉儿身旁的石生,就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问道“这位兄弟是?”
“在下石生,是苏姑娘的朋友。”石生微微做了个揖。
“我叫赵黑柱,叫我黑柱就行了。”
石生心想,还真是人如其名的,看他那身板,活似一截黑色的铁柱一般。
黑柱本还打算说点什么,但见一旁的苏婉儿表情甚是淡漠,似乎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便知趣的笑了笑说;
“我就过来就打个招呼,苏姑娘,我先自己去用膳了。”说罢转身回去继续吃了。
日期:2012-8-17 22:20:00
“你朋友啊?”在餐桌上,石生问苏婉儿。
“恩,我已经来考过3次了,这里很多人往年都见过,比如那边那个胖子,还有那边那个大姐。。。都认识的。”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打招呼呢?”
“嘿嘿,其实我平时对人挺冷漠的,只不过对你不一样。”苏婉儿调皮的笑着。
石生脸上一红。
“不要误会啊,我只不过看你比较顺眼而已,没别的意思。我从小就是爱憎分明,那个黑柱啊,今年是第三次考,他好像挺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到,不过我不喜欢他那个类型,也就对他比较淡。”
苏婉儿似乎在解释,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她那弯月一般的眼睛和娇艳的双唇,石生忽然莫名的一阵激动,有一种想吻过去的冲动。他忙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看你的样子,你不会是想我了吧?”苏婉儿凑过来低声的说,神情充满了狡黠。
被她说中心思,石生的头埋得更低了。确实,一个刚刚唱过禁果的年轻男子,怎么会不想再次尝试那神仙般的体验呢。
苏婉儿温柔的看着他。在耳边低低的说:“想我的话,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日期:2012-8-18 8:55:00
石生的心砰砰狂跳起来。他很想说:“今晚我就想去找你。”
但他又极力克制住了——因为他不想陷进这段复杂的关系当中,他知道她并不是自己理想的类型,他想她,更多的是因为渴望她那美丽的肉体。
看到他阴晴不定的表情,苏婉儿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落寞,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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