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的脸又仰了起来——
“我分得出!”她说,扫了一圈屋里的人,带着深深的恨:“我也分得出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因为你们觉得我是个瘫子,所以就不会有健全人会喜欢我,像我这样的残废就只配另外一个残废!——或者连这都不配!只配像狗似的被你们施舍一口饭吃,然后啥也不要一辈子孤孤单单坐到屋里老死!——哪里能像你的儿子老婆似的,什么都配有,什么都配要!”
空气又恢复了刚才的凝固!
接着,招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我也同意。”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郭小峰的脸上,然后硬声硬气地说:
“——现在,我已经把小廖叫来了,现在我们公平一些,一会儿让他进来,——我们当面来说,只要说了,他也承认了,那我就听你们的,跟他断,然后,然后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恋爱结婚了,因为我不配!”
说到这儿,又悲不自禁地捂着脸呜呜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拨通了电话。
“——你、你、你——”
李总手指着大哭不止的女儿,再次捂着胸口说不出话了。
空气更冰冷的凝住了。
郭小峰转过脸看了看也被这变故弄得满脸尴尬的仁兄,无声的叹了口气,先抛给他一个他们之间默契的眼神,然后镇定的坐了下来。
很快,那位小廖就走了进来。
不动声色的又仔细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位小伙子,中等身量,五官平平,只是那一双眼睛在冰冷之上还飘着一种特别的机灵,机灵的让他觉得有些过了,所以,说不出来的,郭小峰发现自己和这位父亲和自己那位一心要普度众生的仁兄的感觉相,——
“好,现在他来了!”
那个招弟的声音又响起了,透着更加的敌意和强硬:
“现在你们说吧!”
郭小峰又转回头,先冲面色发青,似乎想要再次呵斥女儿的李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又像打量那位小廖先生那样,打量着正瞪着他的招弟,然后不疾不徐地说:
“说什么?招弟,你叫招弟是吧?招弟,你以为我来干什么的?”
日期:2011-05-20 18:00:00
但郭小峰没有停止,继续板着脸说:
“刚才你谈到了自尊,我很理解,我也很有自尊,现在我问问你,你觉得我是街上那种明码标价,出钱就能买来做任何事的人吗?”
这更透着明显不客气的追问让那个招弟的眼神中更添了添了丝胆怯,——当然,最尴尬的则是那位洞达世事的李总,顾不上为女儿生气,慌忙奋不顾身的帮忙补救:
“是呀是呀,人家郭支队是个大忙人,你以为随便请得来吗?人家有身份有地位有本事,你爸爸我平日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还能买得了人家?——人家就是好心,是站在证据和正义的立场上说话的!——我——”
“——好啦!”郭小峰慌忙截断那位李总显然不能脱离老套的批评内容,赶紧又扯回来说:“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因为我是个刑警,可看过不少殉情案,所以既然你王叔叔和你爸爸是朋友,那就想来提个醒,——不过主要提醒的,是你爸爸!”
说到这儿,他又用目光严厉地瞪了一眼面露愕然的李总,然后继续说:
“——因为这年头儿,谁不都是劝父母少操心,随儿女自愿的?——因为我们都很聪明,知道这么劝最好,——父女没有隔夜仇,将来你日子过好了,你和你爸也一定能和好是不是?——所以你要相信,我这所谓的‘神探’,就算浪得虚名,也不会比一般人‘傻’,不会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的,——那事儿也就你爸会干,因为只有他,最怕你吃亏,最怕你过不好。”
招弟低下了头。
郭小峰这才淡淡笑了一下,放缓一些口气:
“不过呢,好心也常常办坏事,尤其是爹妈,越关心越眼岔儿,这事儿我看多了,而且眼拙不说吧,还可能因为自认为是爹妈,说话不讲究,专能招儿女误会,——就像你刚才说的,那都是胡说,曲解了你爸的意思,——你爸会那么想吗?会觉得有点儿残疾就没人喜欢?——他做那么多年生意会那么没见识吗?那么多现成的例子!——我们也不会呀,例子太多了,我都知道,还有很著名的呢,一个女诗人——”
说到这儿,他又转过脸对王老板说:
“王总,记不记得那回咱俩聊天说到枪,你说外国人名怪——”
王老板一拍自己的脑门!接着,仿佛相声中的“捧哏”,及时的接了上来——
“——对对对,是,我记得,我看见报纸写的名人轶闻,好像就是说个外国女诗人谈恋爱的故事,我想起来了,好像她的腿就有些问题,可她老公对她好得很,还很著名,——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看完我还说,这人名真怪,跟枪名一样,估计当兵的都能记住她,——对对对,不过这会儿想不起来了,叫,叫,叫什么来着?”
听着这问题,郭小峰也默契的一笑,故意不说,而是仿佛提醒般的回答:
“——想想,枪,很著名的一款,你还说听这名,就是好枪,手枪——”
“——好手枪?是哪一个?——左轮?还是‘三八大盖儿’?”
一直低着头的招弟终于忍不住咧嘴一笑——
“——叫勃朗宁夫人,”她低声接上去说:“她写的是十四行诗,勃朗宁先生很爱很爱她,而且,他也比她小六岁,——他们特别幸福,所以她后来还奇迹般的站起来了。”
听着这声音中突然焕发的不可抑制的倾慕和隐隐中对比而来的期待,——郭小峰转过脸,心里也不可抑制地掠过一丝恻然,——这是她的梦想吧,——可惜,这梦想的一部分——至少在现有医疗条件下,——是不会实现的,——因为她的病和那位勃朗宁夫人完全不同,或者说,很多情况都不同。
但是,即使不同,如果她梦想的另一部分,——得到一个伴侣,感到幸福——,想到这儿,郭小峰的目光又落回了那位小廖脸上——
很可惜,不知是成见还是真的,——他还是觉得这位小廖先生确实一副靠不住的相,也不觉得他对她有什么爱慕的意思,尽管他会冲着她笑,机灵的笑!
他又想起谈这件事之前自己这位仁兄,对自己茶案上那盆插枝迎春花的评价——,——果然是别有用意!唉——!
郭小峰心里又叹了口气——,可问题是,现在他们说这些有用吗?——刚才那些爆发已经说明的足足够了!——另外,这个招弟,也绝不像她爸爸以为的不怨不恨!——那如果再在这件事上硬性横栏竖拦——,没准儿会酿成更悔之不及的后果!
可完全什么都不做吗?——郭小峰又不自觉的飘回了招弟的轮椅扶手上。——这也许是这可怜的姑娘难得迸发的情感,可问题是这个激起她热情的男人不可靠且还罢了,关键由他之前的行为看好像还是个急脾气啊——……
终于,郭小峰下定决心,还是怎么提醒几句吧,虽然估计也未必有效果,——但说到了也就能心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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