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的摆摆手。“茶叶太淡,是因为喝的人不对。男人们喝茶不喜欢太淡的味道,但女人喜欢。把对的东西卖给对的人。”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周长治送来的周家茶庄我占了两成生意的票据。
再过了几天,我就听闻周家的一品楼新出的几味茶,桂花,竹叶,荷叶,茉莉……和以往茶叶的包装不一样,这几样茶都被精精细细的包在了相对应图案的绸布包里。新茶上市时,周长治给镇子里几户大富人家的太太们都送去了一份做礼。据说没两天一品楼的茶叶都被抢购一空,都是太太们带着婢女来的,各种样式都要了几味。
周家的茶山不卖了,我笑着和邱君竹说:“过两天你记得去帮我向山鬼收房租。那棵树现在可是我的了!”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居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日清晨,我家桂花树下总是摆着几样新鲜山果,带着露珠,用荷叶托了放着,有时还可以看到几根锦狸毛。
还真是交房租来了,我默默的想。
日期:2013-04-22 21:48:00
周长治那次之后隔三差五便过来坐坐,每次来都给我带几册书来。而邱君竹则替我做了一个大书架并一张大案几,并费心收拾出了一间靠院的屋子,将书架书案摆了进去。
偶尔,我还能重拾以往般写写字,画两张画。不知不觉,后山上叶儿黄了,落了,冬天来了。
这天清晨起床时,屋外的黑瓦上结了一层霜,天井边上的大水缸水面浮起了一层厚厚的冰。呵出的气凝成白白的雾在空中半天挥不散。
邱君竹又往书房里添了一张长榻,堆了两席厚襑子,放在窗户旁。屋里生了炭火,榻旁摆了一株白茶花,有隐隐幽香飘来。我手上的书刚翻了两页,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邱君竹出去应了门。
当他引着阿绣掀开黑色绣了丛兰草的帘子进来时,我正觉得山中岁月真是静好,那以前的以前居然在这几个月里变的那么那么遥远了。
阿绣提了一个黑瓮子,瓮口用红布包好,扎着草绳。她将瓮子放在书案上,看着我甜甜的笑:“繁姐姐,这是我娘年前酿下的米酒,我拿来你和君竹哥哥尝尝。”
我道过谢,心急的让邱君竹给我热上,想了想,吩咐到:“前几天周长治不是带了些云溪特产的梅子来么?放几颗进去一起煨一煨。”
我又问阿绣连生呢?阿绣笑着说,冬笋收成了,连生这会儿跟着她爹一起去收冬笋了呢!我愣了愣,突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到邱君竹时,正是在他家那片竹林里。于是扭头默默的看了看他。他在我注视里笑的自然。
于是我说道:“你也回去帮忙收收冬笋吧,顺便带几个回来,我也想吃。”他不说话,提着酒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阿绣也告辞离去。当梅子酒端上来时我也七零八落的翻完了一本书,喝了一口,觉得果然味道纯正。邱君竹抿了一口,也笑嘻嘻的说“真好喝!”顿了顿,他突然说道:“你要跟我一起去收冬笋么?”
我侧着头盯了会白瓷杯里泛红的酒,想了想,点点头,说好。他很开心,连忙去里屋替我拿了件厚袄子。将豆丁放在阿绣家后,我们沿着后山的小路一直往山里走,半个时晨左右,也就到了他家附近的竹林。
他家的门半掩着,青苔在深冬的阶上愈发青苍。邱君竹侧头望了望我,我摇摇头,于是他便轻轻的说“那你等我一下。”我走到屋旁的大水缸边,用手戳了戳会儿水面的冰层。
过了一会儿,邱君竹走了出来,肩上扛了一把锄头,示意我,“走吧。”我奇怪的看着他,“不用带竹筐么?”他笑着说“小竹他们在林子里呢!”
我们走进竹林里,一个小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抡着锄头挖笋;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半大的孩子则蹶着屁股将哥哥挖好的笋堆进筐里。听到踩动落叶的脚步声,两个孩子都停下了动作纷纷回头,一看到邱君竹,他们发出一声欢呼,乳燕投林般扑到哥哥的身边。
待他们发现我时两人都呆住了,年纪小的那个还往邱君竹身后躲了躲。邱君竹一手拖着一个,来到我面前向我介绍:“大的是小竹,小的是小弟。来,这是繁姐姐,叫繁姐姐!”小弟抬起了头,仰望着哥哥纯真的问道:“她是夏寡妇么?”
邱君竹瞪了他一眼,口气僵硬的说:“叫繁姐姐!”小弟被哥哥一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看着他哭的伤心,豆大的泪水顺着圆润的脸颊不断滚落,便从邱君竹手中拉出他,对邱君竹说:“你们先去。”
哥俩听话的走开后,我从怀中掏出零嘴袋子,里面正装着周长治带给我的梅子,我在小弟面前晃了晃,“不哭啊,叫声姐姐,姐姐给你梅子吃噢!”小弟一边抽泣一边顺着指缝偷偷看看我的脸,又看看零嘴袋子,抹了抹泪水,柔柔的叫了声“姐姐!”我拿出一颗梅子,让他含着,然后把零嘴袋子挂在了他胸前。小弟挺了挺小胸脯,满脸都还是泪水却高兴的笑了。
一个下午,邱君竹和小竹负责挖笋,我和小弟帮忙把笋放进竹筐里。冬笋藏的深,露出地面的只有一点点,或者干脆藏而不露,但挖下去却像冰山一样,又肥又厚的一大个。
小竹将一只大笋扔到身后,我待去捡,忽然深深的竹叶下传来哗哗的声响,探出了一只被惊到吐着信子的蛇,我吓的一声尖叫,邱君竹连忙扔掉手中的锄头,一把把我护在了怀中转了个身,不断的拍着我的背安抚到“不怕,不怕!”。
过了半晌,听到没有动静的我才敢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那只被惊起冬眠的蛇早蜿蜒爬走了。视线里小竹笑咪咪的看着我和邱君竹,小弟则伸出了手指,做了个羞羞的动作。
日落西山,邱君竹和小竹将笋挑回了家里,小弟引着我就着冰凉的山泉洗了洗手,然后乖乖的靠在我身边含着梅子。
等邱君竹手里拎着几个笋出来时,我们和小弟告别,踏着落日余晖走下山去,回头时,小弟小小的身影还在屋前的小道前卖力的挥手。
日期:2013-04-22 21:48:00
快步下山到村里时,天已经全黑了,阿绣家热热的豆花和新做的黄馃驱走了一路上的寒气。邱君竹提着笋,我牵着豆丁慢慢的在月光中走回了家。
豆丁已有了困意,我把他引进屋,脱好衣服躺下。
等他睡着后,我拎一拎有些酸痛的手臂正想去看看在厨房收拾竹笋的邱君竹,却在书房门口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我微微停住脚,轻轻走了过去。此时天色昏暗,书房中我常坐的榻上有着朦朦胧胧的一小团身影发出巨大的呼噜声,伴随着一股浓重的酒味。突然想起,下午我们出门时桌上还有我们未喝完的梅子酒,但那正在打呼的是什么东西?
我心里一紧,不敢独自进去,便快步进了厨房,拉着邱君竹,一起到书房前来。邱君竹慢慢的掀开帘子,就着微弱的煤油灯,我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窝在一袭青色的袍子里睡的深沉。又看了看桌上,酒早已经喝尽。环顾四周,书架上被翻的零乱,有几本书还掉到了地上。我慢慢走过去拾了起来,整理好。邱君竹看了我一眼,轻轻问我:“怎么办?”我扯了扯他,一起走出了书房“算了,让它睡吧,明天应该就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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