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还有一事,不知道你可否告之?”
他抬头,看了看我,半晌露出一个笑:
你倒是问对人了,这事,只怕六道中也只有我敢告诉你。那杨判官碍着此事,也久不来瞧你了吧?
我心中一怔,暗想,果然。那边罗睺又抿了口酒说道:
“那天觉的确是十世高人,称得上“得道高僧”。若他今世圆满,一旦归天,便承东华帝君座下,任佛道两界来往之重职。所以,他这一世,不可有任何差池,否则,天界再找不到一个如他般既通佛典,又熟道术之人委以重任。这山鬼本便是他命中情劫,前一世他已为她舍身早逝,所幸碍着因是救人且尚末十分情动,并未犯了戒,但这世若动了情,便定是功亏一溃”
那阿修罗王罗睺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此时又得意的抿了口酒,看着我说:
“我倒想看看那秃驴情动的样子。说来若要他忆起前世之事,我倒有个法子,他前世死于麒麟之业火,若今生再遇那麒麟之物,便也能勾起过往了。只可惜这法子不得用。”
他低头抿酒,所以估计没瞧见我脸色发白的样子,邱君竹在我身边抖了抖,伸出手,握住了我。
“那火麒麟性太恶,又是四海八荒少有之灵兽,我尚且难近它的身,这记忆怕是勾不起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问道:“你所说的麒麟之物,可算上麒麟鳞?”
罗睺看了我一眼,说道“那是当然,麒麟鳞天下少有……”
突然他也怔住了,一丝意味悠长的笑缓缓从唇边逸出:“莫不是?”
我哀伤的点了点头。罗睺仰天大笑:
“哈哈哈,谁能料到,谁能料到,你们竟带了那东西出来!”
他一时高兴,狠狠的喝了几杯,我一时无语,也狠狠的喝了几杯。
待到他吃完喝完,桌上早已没留下什么了。摸摸肚子,他自己择了榻子卧下:
我先歇歇,你侯我一会。
我点头,且容他自去,没头没绪的到了园中坐下,邱君竹拥着我安抚到:
就如罗睺所说,谁能料到?都是天意吧!
我点点头,又发了会呆,事到如今,或者也是不太坏,若他淡忘了,对山鬼便太残忍了。
愁绪满怀中,摘下新开的几朵茉莉,冲了壶茶,刚饮却一杯,罗睺便出了出来。他望了望我这院子,喃喃说道:“这倒是一个好所在。”
当下我们说好待我们将酒水备好之日,便在夜间将酒缸放在院中,他们自来运走。至于与我们交易的珍贝之类,他哗啦啦的他怀中竟捧出了百来枚龙眼大小的珠子放在石桌上,淡淡的说是定金。
我看着这些珠子为他的慷慨所惊吓,嗫嗫嚅嚅的说道:
只怕只要一颗便可以买下这一院的酒了。
“不仅是酒,回头我偶尔来坐坐,你便也给我备些如今天的吃食。”
我无语,那怕是一粒珠子也够他吃到我老死之时了。
不过这些珠子倒的确安抚了我的满怀愁绪。
于是我半推半就的占了他这天大的便宜。
日期:2013-04-25 17:26:00
接下来的时日我过的并不繁忙。酿酒场地选好的一日,周长治来找我,我让他看了那一大盒白花花圆滚滚的“定金”,他的嘴也O成了定金的形状。
所幸他见的世面多,也仅是呆了呆,便搓了搓手,兴致更高的投入了接下去的工作。
只是周长治自从知道清浅是一只借居在古画上的女鬼后,每次来,或走时便一定记得与清浅道个好。一厢含羞带怯,一厢文质彬彬,看得我意犹未尽。
梅子黄时雨,连绵不绝之际,却也适合夜雨剪春韭。邱君竹炸了的各种韭菜盒子,切片芋头等,也适合在梅雨的午后配着喝喝酒。只是酒香,菜香难免引来胡八道或罗睺。
胡八道倒也好说,他深知谁是主谁是客,沾点光罢了,可罗睺偶尔一来,我别说吃的喝的尽兴,连基本解馋都不能保证。但,算我懦弱,实再不敢顶撞他。而且给多少吃多少,来都不拒。
所幸邱君竹总养成了偷藏的好习惯,罗睺走后,我还可以拈一点解解馋。
百无聊赖之时,也会思索一翻山鬼天觉此时如何,麒麟鳞一直未被送回,不知是已勾起了记忆还是恶灵尚未除尽。只是,不管如何,却无我能尽力之地。
这一日,终于放晴,周长治又至家中,来邀我去看看新置好的酿酒之处。邱君竹抱着豆丁,我们兴高采烈的跟他去了。看了一回泡米,蒸米,放麹……整个宽敞的空间里,皆是甜甜的米香与白色的水气。
周长治打开一缸检查糯米的发酵效果,用小勺找了一勺出来:
“不可发酵久了,久了米便变稀,酒味过酸。也不可不够,否则米粒生硬。”
他用勺子探了探程度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吩咐拿了一只小瓮来,连米带着新酒装了一小瓮给我:“回去煮汤圆之类,味道是极好的,你这么贪吃,想是会喜欢。”
邱君竹笑眯眯的接过。
回去路上去探了探阿绣,只见她和连生正围在一个大桶边,我连忙凑了上去,却是一只养的蜂窝。往桶一头探去,金黄的六角蜂巢上密密麻麻的爬着无数的蜜蜂,我兴奋的直搓手,“这是要割了么?”
连生摇摇头:“还未成熟,要再些日子。”
我有些遗憾,失望的说:还要等呀!
连生阿绣看着我直笑,想了想,连生戴着手套,伸进蜂窝轻轻拗了一小片黄油油的蜂巢递给我:“拿着玩吧!”
我高兴的正要接过,却有几只蜜蜂执着的跟着蜂巢飞了出来,在上方晃悠,我吓得躲到了邱君竹身后,摇头表示不要。连生乐呵呵的又将蜂巢放了回去。
又跟着阿绣又喝了碗豆腐脑。
阿绣低着头,一直甜甜的笑而不语,我一边吃着豆腐脑一边瞄她:
怎么了?有事瞒着我呢?
阿绣盯了一会自己的手,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和我说道:
我有了!
我怔了怔,随即高兴的笑了,转头看向连生与邱君竹那边,他们也正乐呵呵的笑着,连生不住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低着头猛乐。邱君竹一手拉着豆丁,看着我瞄着他们,也瞧着我,笑容深深的,我突然也脸一红,低头将豆腐脑的碗刮的干干净净。
回到家中时,天已微黑,一推开门,便发现赤豹正在桂花树下扑着流萤。
我连忙关上大门一路跑进书房。
不出所料,山鬼已经书房中端坐,此刻正手托着腮,在我榻上发着呆。
日期:2013-04-25 21:55:00
我一路跑来,来不及喘气,便急冲冲的在她面前坐下,问道:
“他……天觉他……想起来了么?“
山鬼抬头淡淡的看了看我:
“你已是晓得了?“
我点点头。
山鬼默了默:
“那日他碰到麒麟鳞时,便恍惚有了些记忆,于是那时他便说“佛门净地,没有过往,只有彼岸。”
山鬼那日后,便留在宝莲禅寺后山之中。夜深时便悄悄去天觉院外远远探一探他。有时天觉已歇下,静静望去,禅房草木幽深,便是呼一呼这有他气息的空气,也觉得十分的好;有时天觉还未歇下,便细细瞧一回他映在纸窗上的倒影,思一回当时与他相交之日,是如何春赏初蕾冬听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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