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8-31 00:31:59
是夜22点,我在店里,手机来电铃声响了,我的心中不由一紧。我从不给嫖客留联系方式,因公司大,高层如云,而我所处的职位必须要记下整个公司由上至下人员的联系方式,除了工人。这么晚了,公司里能有什么事找我呢?可也不好说,凌晨一点我的顶头上司就找过我,当时他在公司,赶一份文件出来翌日早起送给老板,他的打印机出了故障,问我如何修复。我让他开我的电脑用我的打印机,第二天排除了打印机的故障。
我拿出手机,居然是我的顶头上司,要我第二天早上七时半赶到公司,召集所有的领导开会。他说,明天礼拜六,本该你休息,只好辛苦你了,早点睡。
我的租住地离公司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必须六时起床,半秒不可耽误。老板娘知道我们公司双休,中国所有的法定节假日我们都有假,我想跟她请假,说明第二天公司有会,23时半回去。看看店里人手不够,我若走了店里只有两个小姐,老板娘必定不高兴。她不会替别人想,她只会想你耽误了她的生意,或者她偏执的认为休息还开个JB会,就是不想赚钱。这种想法她不仅有,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这是个十分重要的会议,我若晚去或是迟到,将会拖累所有的高层,我要想做到不失职,就得第一个赶到公司。
可是当天晚上我熬到凌晨两点半到家,三点半入睡,六点起床。自不必说人昏昏沉沉。
唯恐有个差失,我特意嘱咐一个朋友打电话叫醒我。
匆匆忙忙赶到公司,高层陆陆续续来了,清点了一下人数,好像还少个人。
我问其中一个领导:“李总怎么没来?”
领导哈哈笑了,向我背后抬抬下巴:“那不是。”
我回头一看,李总果然走到我身后与我擦肩而过。
他见我回头,望了我一眼,我假作未看见走开了。
须臾他走过来,热情的和我打招呼:“小怜,好早啊。你真勤快。”
我干笑两声敷衍过去。
我不想见到这个人,年前趁公司聚会将我灌醉,装好人要送我回家,却将我拉进宾馆。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也从此知道酒能让你失去知觉,别人对你干了什么你一无所知,你只知道赤条条躺在宾馆白色的床单上,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已经错过了流泪的年龄,就如错过了美好的季节,因为我已经成熟了。可是,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在这样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行笔至此,想起往日遭受的种种打击,我不再担心别人讥笑我的懦弱,我也不再担心别人看见我的眼泪。我可以任由我感情的洪峰澎湃,任由憋闷已久的泪水奔流……
他知道我讨厌他,我从不正视他,他们部门的事我从不染指,然而毕竟在一个公司,700个平米的范围,怎么都逃不过抬头低头间的尴尬。
往事一幕幕掠过心头,有对曾经的痛恨,有对生活的无助,也有对生命的无法把握的感伤。不知不觉中,泪水悄然滑落脸颊,黑暗中犹如两滴晶莹的露珠,刺痛了我的心。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恨鼓荡心间,激荡起我神经质般的回想。
李总虽不是我的直属领导,但毕竟是高层,一样可以领导我,一样可以在24小时内给我电话。
我不敢不接,不能不接,如果耽误了事,耽误了他们的项目进展,我担不起责。
有时候,他会先讲工作,然后问我想不想他,有没有在下班的路上想他。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好笑。
有时候,他会在大清早我未起床的时候打电话,我朦朦胧胧的“喂”。他会说,你还没起床?我也没起来,昨天晚上有没有梦见我,有没有在床上画地图。
老板娘说,就你那点工资,在店里好生做,三天给你赚回来。每天两头跑,不嫌累得慌。
我的薪资微薄,倘若让我选择,我宁愿坚守这份不够糊口的工作,而不做小姐。正是因为我在乎这份工作,我懦弱的选择了隐忍。
眼泪,说明我还是个人,我还有感情。
我从来就不知道在职场我会遭遇这样的非难,遇到后更不知如何应对,终日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又怕同事们察觉。
李总说:“做我的情人,你的身体使我着迷。”
我想狠狠的骂他,我想抽他耳光。
我没有胆量,我也骂不了人。正如老板说的,他说:“小怜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应付爆粗口的客人,其实那种客人最好对付,他骂你跟他对骂。他怎么骂你,你就怎么还给他。”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不会骂人,打死我骂不出口。
老板说,那你吃不了这碗饭。
我说那种话骂的好难听,我说不出口。
老板嗤笑一声,演练道:“他骂婊子你骂他婊子,他说你卖B你骂他卖B。”
我说那还有什么意思。
老板轻蔑的一笑,说,这你就不懂了,有的男人就是喜欢你跟他对着骂。
我骂不出口,所以我不会骂李总,甚至在工作的时候还要尊称一声李总,还要找他签字,他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扫视我的全身,就是那样的毫无顾忌,那样的肆无忌惮,那样的无所畏惧,那样的欺辱我之后屡屡羞辱我。
一滴泪从眼眶溢出,晕湿了笔下的纸张,我就像一只被折断了双翼的小鸟,虽然它不能飞翔,但它的生命仍在深处荡漾,生生不息的低吟浅唱。
会议开完已是中午12时许,越是不想看到的人越是出现在我面前,招呼我一起走。所有的恨就像烙铁深深溶入我的记忆的最深处。
回到家无精打采,随便在脸上抹了点脂粉,就赶到店里,倒在沙发上一睡不醒。平时就是端正仪表也没人点,偏偏今天进来的客人无一例外的点我的钟,与其说我极不情愿的爬起来,不如说我根本就起不来,那种疲累是一种灵魂丢失的感觉,那种苍白是一种病态的憔悴。去年今日,人面桃花,所到之处,无人不说我才出象牙塔;今年此时,我已不复当年模样。
老板娘说,没的说哪个店的小姐都横七竖八躺倒沙发,叫客人进来俯着身子打量你们。往后都不许给我睡觉,端端正正给我坐好。卖没个卖相。
我知道她是对我心生不满,我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却看到了旁的小姐的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
小喻说:“你有我们累吗?我们比你还睡得少,比你起得早。你每天坐办公室,还有双休,在这里又是兼职。我们每天早上九点就起来了,晚上不到凌晨四点不睡觉,你有我们累吗你!”
我不想跟人争辩,与人争辩是最愚蠢的行为,我只消做好我自己便好,至于其他的人,你想堕落,你想沉沦,你不思进取,那都是你的事。正所谓人若不自救,上帝何以救你。
黑夜给了老板娘黑色的眼睛,老板娘拿来翻白眼。可是,我真的起不来。
我周围的一切变化,我所遇到的是是非非,我无从选择,面对这纷繁的世界,常常感到迷惘。
我总是想逃避那些令人伤痛的境况,我总是面对凄凉的场景不知所措,我总是在遇到凌辱的时候默然饮泣。
最近眼泪愈来愈多,要不也不至于在朋友的婚礼上泪洒当场,泣不成声。其实我可以无所顾忌地任情感宣泄殆尽,任泪水肆意横流,任自己的心情哭个痛快。这个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尽情的流泪,可以把对仇人的痛恨、对亲人的思念,一股脑的倾泻出来。没有人在,没有人懂,也不会有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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