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看到那只小猴子差不多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期间喝了很多酒,感觉头昏脚软,看什么都是重影。吕楞子一直在朝老戴叫唤好戏好戏,我听了苦笑连连,有话也不敢说,只好闷头喝酒。吴魏东说我着魔了,陈贵喜说我成仙了,全都竖着大拇指,看戏似的捧场,夸我好酒量。老戴面有得色,在一旁唧唧喳喳地说着话,不着痕迹地提了下投标的事,各位爷爷听了之后没有马上表态,但都是心照不宣地笑。那只小猴子就是这时被拎进来的,它脑袋上的毛已经剃光了,脑壳是一种刺眼瘆人的,说不清是红是白的颜色,四肢被死死捆扎。一个带着白手套的男服务员把它固定在桌子中央的圆洞上,只露了半个脑袋出来。之后他又拿出一副类似圆规的两脚刀具,在猴子的顶门固定好圆心,用力地一转,猴子的颅骨便被切一个盖子。这个过程恐怖血腥,陈贵喜的老婆脸色煞白如纸,把自己的女儿揽在怀里,用手挡住她的眼睛。包间里静得吓人,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更难忍受的是刀锋划着猴子脑壳的细微闷响,感觉就好像刀子剜心一般。那个屠夫把猴子的头盖揭起,身后立刻来了一辆小推车,车中有一把热勺,勺子被火烧得又热又红,里面的油滚沸,嗞嗞作响。桌子中央的小猴子居然还活着,发出轻微无力唧叫声,脑髓随着血管的搏动一跳一跳的。它一直在咧着自己丑陋的嘴巴,恍恍惚惚地,像是在对着我们笑一样。我看了一眼,感觉胃里翻腾,一下子气血上涌,差点吐了出来,赶紧压住,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酒,闭着眼喝了下去。我刚搁下酒杯,就发现服务员拿着勺子对着猴子的脑壳灌了下去,热油希拉地下流,猴子发出惨烈的一声尖叫,随后再也没了声音,只是四肢还能隐约看到抽动。小女孩从妈妈的怀里挣了出来,指着猴子说,妈妈,妈妈,你快看,它哭了。我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跑,刚一出门就弓着腰,吐得昏天黑地。
日期:2011-11-10 22:26:45
第十六章 N0.1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最先看到的是一串贝壳做成的风铃,稀疏错乱,却更显得别致精巧。它坠在一个白色的壁灯上,好像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这点让我很郁闷,因为我的脑袋刚好在它的正下方。房间的天花板甚至墙壁都漆成了海蓝色,虽然衬得周遭静谧安详,但身处其中会感到一股别样的冷冽。我想,要是自己在这样的房子里呆久了,恐怕会窒息而死。幸好有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帘洒在床上,让睡眼惺忪的我稍微觉得温暖了些,从而倍增慵懒。我的注意力被地板上的一件皱巴巴的黑色西装吸引了过去,这件衣服卖相丑陋,无论是做工还是布料,都有一种可疑的粗劣低廉,与这个房间的小资情调格格不入,显得分外扎眼。它无耻而又无赖地窝在地上,衣角处渗着的米黄色的块状物告诉我,这件衣服是我的。我地打了个冷战,一下清醒了许多。紧接着,我的衬衣、裤子、鞋子,还有那条长得花里胡哨,极度闷骚的平角丨内丨裤,都一一映入了眼帘。
我想咬一下自己的舌头,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很希望自己只是昏头了在裸睡,而不是昏了头在和另外一家伙裸睡。不幸的是,这个希望很快破灭,当我扭过头去,立马就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我躺在一边。幸运的是,这个人散在枕头上的长发,以及单薄的肩头和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都显示丫是一个女人。这让我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甚至有点想入非非。但多年的经验告诉我,现在天不对时,地不利我,人也有可能不认识,根本就不应该妄动邪念。我飞快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争取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先是陪老戴他们喝酒,喝完又去唱歌,陪在我身边的是个短发妹子,骰子掷得出神入化,动不动就拿着我的手往她衣服里塞,所以印象极其深刻。然后接了一个程大嘴打来的电话,说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我俩之中有一个人在嚎啕大哭。再然后呢?再然后是一个悲剧,因为我他娘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好像睡得很沉,露在外面的肩膀,看上去嫩滑诱人,头发闻起来也香香的。我奈不住了,轻轻起身凑去过,屏住呼吸看她的脸。她的刘海遮住了额头,睫毛浓密细长,不时地抖一抖,看起来俏皮可爱,我都忍不住想用指尖去触碰一下,但是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赶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什么长发香肩,俏脸粉容,此刻在我眼里都是骷髅一具,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是卢丽丽。我平时连看她一眼,想她一下都会觉得惭愧尴尬,甚至无地自容,更别提这会赤身裸体睡在一张床上。
打定主意后,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悄悄地滚下床,弯着小腰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想到外面去穿又怕有人,心里凄苦,迟疑不定。最后一咬牙,带着侥幸心理,轻手轻脚地往身上套衣服,套裤子的时候才发现丨内丨裤穿反了,急得粗脖子瞪眼睛,但悔之晚矣,只好将就一下,心里面老大不爽,感觉十分落魄丢人,好生没面子。全部穿好之后,心里稳当了许多,开始咬着牙掂着脚往门边走,动作轻柔缓慢,像是做贼。我边走边看这卢丽丽,生怕惊了她的好梦,刚迈了没两步,她睁开眼睛说话了,朝我一笑,一如初见时的妩媚,你不和我说再见吗?我心里一惊,差点跌坐在地上。
日期:2011-11-11 21:41:22
第十六章 NO.2
09年元旦,我和张华大吵了一架,战况之激烈残酷,堪比史上著名的临汾攻坚战。当时我们红着眼睛,怒目以对,恶言相向,梗着脖子僵持不下,谁也不肯相让半步。我把她当成一个不拿下就会全军覆没,从此再无出头之日的山头,她把我看作一个不占领就会前功尽弃,白白浪费六年美好青春年华的高地。我们狭路相逢,拼尽了生平力气,终于万劫不复。当时她一脸严峻漠然,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一种轻蔑鄙视,冷得像是被德古拉公爵咬了一口,甚至那双曾经让我着迷失魂的眼睛,都化作一把剜心利剑,剑剑刺钻心刺骨,搞得我莫名失落。
她面无表情地说,李小冬,你能不能不那么孩子气,不那么天真,不那么二啊。这种不带任何感情的排比句是她惯用的伎俩,只要一吵架就会使将出来,企图排头三板砖把我拍晕,自己趁机占领制高点,以期立不败之地,然后放开手脚为所欲为。我大为光火,开牙就咬,就在楼下,他妈的那个狗东西抱着你,足足抱了三分钟。你不二?不二会让人家的鼻子往你脸上贴?对,你他妈的是不二,是贱。我站在窗户上,边呲牙边看表给你们读秒,确实是二,二到家了。
张华深吸了下鼻子,脖子青筋暴露,撕心裂肺地对我喊,你真肮脏,脑子里长得是蛆啊。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冷笑嘲弄,说你别管我脑子里长的什么,只要我眼睛里长的是眼珠子就行。我是脏,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看你跟人家热乎的,贴得那么近,他妈的涂了什么高科技胶水啊,我拿手电照都照不开?她的脸唰地一脸红了,眼睛里全是不自然的羞怯和委屈,嘟嘟囔囔的,表情像含了一个癞蛤蟆,试图为了自己辩解,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是你...我笑了一声,但自觉听起来像哭,心里老大不忿,感觉脑袋像是被人扎了个麻袋,然后挨了一闷棍,疼得特别真实。立刻抢过话茬,奚落不休,这么说我照得不是时候了?那我什么时候照啊?等你们脱了裤子上了床,还是等他把安全套扔马桶的时候照啊?哦,不对,那东西长得石头憨脑,鼻孔外翻,一脸黑毛,胳膊比大腿还长,估计是石器时代穿越来的,一看就是个不完全进化体,肯定不会用安全套这么现代感的玩意。那他妈的,你吃避孕药了?多少钱?什么牌子的?
我说完大口喘着气,眼睁睁地看着张华,感觉特别解气。她已然哭了,半低着头,眼泪无声息地缓缓滑过脸颊,好像细雨中的玻璃窗户那样,刻下一道道泪痕。我的心一点点软了,可一想起楼下那个人猿面向的男人,又遽然狠了下来,生硬如铁。我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日记本,在张华眼前晃来晃去,虽然那个笔记看上去不厚,但天知道我到底费了多少力气,才能装得如此轻松。我问张华,这个是你写的日记,没错吧。张华一脸错愕,看上又羞又愤,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我说好,按照惯例,你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那你能告诉我,这个从2008年1月23日出现的,被你他来他去的那个人,是不是楼下的那个猴子?张华把头扭到一边,用牙死死咬着嘴唇,还是没说话。我冷笑一声,好,你又默认了。我发狠地狂吼了一声,三百多天啊,张华你太牛了。说完使劲把张华的日记摔在地上,指着她,把那天在地铁站里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张华,你说过的,要骗就骗一辈子。可他妈的,你做到了吗?
不知是我舌灿兰花,还是秦舒畅天生八卦,反正她对这一俗套蛋疼的桥段特别感兴趣,听完之后一直在罗哩叭嗦地追问细节,还特津津有味地说后来呢。我还沉浸在自己揭自己伤疤的傻逼情怀之中,对她的追问很不耐烦,没好气说,后来个屁,分手了呗。秦八婆贼笑不止,对我说的这个后来表示怀疑,抑扬顿挫地推敲,说不可能那么简单,她要真是留给你一个王八壳子,你干嘛还把人家照片压枕头底下?我被她损地差点吐血,带着内伤抗议,说秦舒畅,你再拐着弯骂我,我就挂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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