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9-5 8:19:00
　　第十二章 老妪（1）
　　阶梯不长，大概下到五米的地方就到底了，眼前又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空间来。
　　这是个地下室，比上边那瓦房的面积都大上好几倍，周边布满柱梁，混凝土的厚度也很足，应该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看得出建造得很是坚固。
　　我都不明白这么隐秘的所在，老刘这几个人是怎么找得到的？几次发话询问，都让他们搪塞而过，只是一味的领我前行。
　　往前没几步，就看得地上摆放着许多大缸，很大只，至少比我还高，缸口处都用泥蜡密封着。
　　我围着这些大缸走了一圈，粗略一数，至少得有三十多个，从外形判断，应该是酒缸吧？因为那个年代，酒水几乎都是散卖的，瓶装酒没几人能买得起，盛酒的缸子基本都是这副扮相。

　　只是这里摆着那么多密封完好的酒缸，是干什么用的？这地方原先又是生产什么的？难道所生产的东西与酒有关，不然无缘无故存储着这么多酒水做什么？一连串的疑问，让我再次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老刘那几人。
　　在我急切的追问下，老刘还在卖关子，可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代替老刘说出了部分答案，原来我猜得没错，这些缸子里盛装着的正是水酒，而且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至少封存日期距今都有二十年了。
　　存年酒啊，这可是又醇又香了。
　　我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老刘等人带我来此的目的与用意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庆祝，就是偷酒喝。

　　虽然我对酒道不精，但也明白未经加工的存年酒，酒精含量一定很高，入口顺但易上头，一点点量都能醉翻一头牛，这几个家伙难道想大醉一场？
　　又听那几人说到，这工厂原先就是个造酒厂，建于六十年代中期，本是地方企业，到了九十年代，因为经营不善，破产了，又没私营老板愿意接手，所以荒废至今，要不是这场疫情，这地方估计再难见到人影。
　　听他们这么一说，这里还存有这么多没开封的醇酒原因这倒好解释了，或许破产的当时，这些酒水刚刚封存，工人们都认为不值钱，加之人心惶惶，也没再顾及它们，而无人接手，这地方就更无人再来，所以这些水酒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只是怎么会在这么偏僻之处建造一个酒厂呢？难道这里的水质特别甘甜适合酿酒，可我在此待了半个多月，没看到哪里有水源，我们的生活用水，都是每天从外运来的。
　　做为一个造酒工厂，总不可能用水也和我们一样，都靠运输的吧？
　　我愈发糊涂，自打发现这地下室，还有这成缸的水酒，我脑子就乱成一团，或许是出于职业关系吧，对一切未知事物总是充满好奇感，非要从中寻出个子丑寅卯来才罢休。
　　我在这边疑惑不解时，那边老刘早就寻来一人字梯，蹬蹬就爬到酒缸顶上，往腰后一摸，掏出一把铁锤来，手法很是娴熟的砸开了一处封泥，跟着低头一闻，露出陶醉的神情来，半响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连声道：“好香，好香！”那模样，活脱脱就一酒精中毒患者。
2012-9-5 8:25:00
　　第十二章 （2）
　　另几人围在缸下，也是一脸的猴急样，不住声的催促老刘快些打酒下来，让他们都尝尝鲜，或者换他们上去也闻闻那股酒香味。
　　老刘朝右侧墙上指了指，这几人一瞧，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墙中挂着长短不一的舀勺，一人兴高采烈的跑去，选了把最长的舀勺，又是屁颠屁颠跑了回来递给了老刘。
　　老刘站在梯子上，直起身来，把舀勺放到缸中，摇动了几下，便是舀上酒来，伸给下边这几个早等得垂涎欲滴的酒鬼。
　　这几人迫不及待伸嘴过去，对着舀勺就是深饮几口，一脸的陶醉状，嘴中还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回味声。
　　老刘笑骂道：“你们这几只馋猫，急什么，管够！”
　　他眼望向我，示意我也去喝上几口，我笑笑，摇摇头，拒绝了他的美意。

　　酒这东西，我向来是能不沾则不沾，若是遇到公事上的应酬，实在逃不过，那也是尽量能少喝就少喝。
　　老刘也不勉强，与那群人分享起这等美酒来，不到半小时，几人都是有些醉意上头，双眼迷离了，老刘的话头也是多了起来。
　　在他喋喋不休的话里，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对这个厂子如此熟悉，就似自个家里一般，原来早些时候，他就是这厂里的职工。
　　不过他运气好，在厂子破产之前，他通过关系，调到乡府做了一名办事员，前段时间就因为到离龙山村不远的一处村屯里做调研，也被隔离过来了。
　　在他话里，我还知道了这厂子先前是有水源的，而且那水可真是酿酒的好料，清澈甘甜，入口香醇，让人回味无穷。
　　正因如此，这厂子酿出来的酒，特别的好喝，深受大众欢迎，早在建厂后到九十年代初期，经济效益一直不错，最辉煌的时候，厂子里达到三百多名员工。
　　后来风云突变，不知为何，到了九十年代中期，这厂子酿出来的酒味道全变了，缺了以前那种让人还想一喝再喝意犹未尽的美味，与世面上一般的米酒也没什么差别了。
　　关顾的人渐渐少了，随着效益慢慢减退，再加市场自由经济的兴起，在多家外来品牌的冲击下，这厂子的命运也就走到头了，亏损的巨大，让政府在无奈中只好将其关闭了。
　　不过这封存了二十几年的酒坛子，却是先前味道没变时的最后一批酒，本是想封存年月久些，拿来做为送礼的内部品牌，想不到厂子说倒就倒，就再也没人记起它们了。
　　我这些室友都是当地人，平日里都爱饮上两口，深知这老酒味香甜美妙，所以听得老刘说有这么一批封酒存在，自然是急不可耐的争相前来，就为了能够一尝为快，过把酒瘾。
　　先前老刘带他们来过一次，但只是在阶梯口看了看，并没深入，如今算是真正的一醉方休了。
　　我虽明白了这厂子的来龙去脉，可心底那点疑惑还是没能解开，说是有水源，就算已经干涸，至少也得留下些许的痕迹吧，但我这一路来，并没看到什么河床或者是类似水流曾经冲刷过的地方。
2012-9-5 8:26:00
　　第十二章 老妪（3）

　　我的疑惑，让老刘眯着醉眼，哈哈笑了一阵，起身抓着我手，歪歪斜斜往前走去。
　　到了里侧墙前，又看到一门，只不过这门封得极其牢固，竟是座铁门，而且其边全被铁焊锁死了。
　　老刘也是愣住了，呼着酒气看着这门半响，搔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了，以前我在时这里可没上门，怎么现在却是锁上了，难道里边藏有宝贝？”
　　“你在的时候，里边有什么？”我问道。

　　他哧哧一笑，道：“就有一口大井，里边的水就是专门拿来酿酒的！”
　　“一口井？”我一惊，难道这酒厂的生产用水全从井中来的。
　　老刘打了个酒嗝，点点头道：“很大很深，那水别提多甘甜了！”说着间就往回走，边走边嘟嚷着道：“怎么就上锁了呢？”
　　回到醉倒的那几人旁，他摇摇头，又道：“就你们这酒量，还贪喝，现在怎么样了，瘫得像虫了吧！”有人含糊不清回了声话，又是沉沉睡去。
　　老刘回头对我道：“这里原先是酿酒的车间，下边这里专制发酵，上边负责熬酿，破产后，设备都被折旧卖光了，只留下了这几坛酒水！”神情有些悲哀，看得出他对此处还是很有感情的。
　　我拍了拍他肩头一把，以示安慰，而后问道：“你们这厂前后任了几个厂长？”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醉眼迷离道：“两个，一个是建厂一直都在的老厂长，一个是我准备调走之前到任的新厂长，据说是正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很年轻。”
　　我“哦”了一声，又问道：“老厂长退休了？”
　　他摇摇头，面上露出一丝疑惑道：“不知道，无缘无故就失踪了，全家都不见了，据说为了这事，商业局还登报寻人了，公丨安丨局也找了很久，都没找着，就似空气一般，消失不见了，现在都还音讯全无，估计是找不着了！”说话间，用手紧握成拳头，放到嘴边一吹，又将整个拳头摊开成掌，做出个形容飞了的动作。
　　人口失踪案，我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这是哪时候的事情了，事先难道一点预兆都没有？”

　　他眯着眼，沉思一会，应道：“应该是九三年的事了，离现在太久了，我也记不清具体日期了。至于预兆嘛，反正我们大伙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反常，他全家失踪前的一晚，老厂长还陪我们打了一阵子的扑克牌，散了以后还有人见着他陪着老婆散步，两人有说有笑，没见有什么不妥，不过到了第二天，他们全家就都不见了。”
　　“这可有点奇怪了！”我心里一想，又问道：“他们家有几口人，而且当时你们是在什么情形下才发现他们失踪的呢？”
　　老刘对我喋喋不休的问话很是奇怪，望着我有些发愣不解，我忙解释道：“我是名丨警丨察，遇上这种事肯定要好奇多问问，想了解多一些情况！”
　　他恍然，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笑道：“原来你是公丨安丨同志啊。”伸出手来与我握了握，才又道：“他家一共也就四口人，他们两夫妻，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母亲，整日病瘫在床，膝下还有一女儿，不过出事当时还小，寄养在外婆家，所以算起来，也不能说是全家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