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是不听课的,自从上了大三,就基本不听课。尤其是这种管理学的课程,于她而言,实在没有实质性意义,毕竟,她并不想考会计专业的研究生,也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管理学专家。但她永远是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子的。之所以坐第一排,是因为她永远记得撒切尔夫人父亲的谆谆教诲,之所以做旁边,是因为旁边只有三个位子,其实,放放东西,也就只能坐一个人。而中间的位子,有十多个空位,可以坐很多人。她自是不屑于和她们坐在一起的,索性当了独角大道,自己顶在最前面。
管理学老师姓常,她是一个教务处主任,高高的个子,细细的肩宽,中性的穿衣风格,从面相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干练也很精明的老师,但也不失为人母的慈爱。对于学生,她的要求也甚是严格。她从第一次上课就说过的,不允许学生上课玩手机,但她还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拿过手机,点开QQ,叮嘱千万不要再吃肯德基。他真的是秒回。
“嗯,好的,以后咱就不吃了哈。”有这一句话,于小薄而言,就算被老师点名批评,甚至没收手机,她都觉得在所不惜,有了他,就已经足够了。
易小薄的思念总是那么长,那么长,她是做文学的,内心想说的话,也那么多,那么多,可她,并不愿意向章雨泽倾诉——她怕,怕将来的哪一天,劳燕分飞之后,剩下的,只是属于她自己的笑话。她要骄傲地活着,她不要变成任何人的笑话。但她的压抑好难受啊,甚至于发疯,却也没有办法,就在自己的QQ空间里写下了一篇文章,题目为《陌上,谁人邂逅,固守,流年》。
其实,那算不上一篇完整的文章,而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断章,易小薄用这样的方式,纪念自己的爱情,至于,章雨泽会不会去看,易小薄想,大概,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天,他们就加了彼此的QQ,第二天,章雨泽就进了她的QQ空间,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篇置顶的文章,然后就有些吃力地说了句“这貌似是文学家的东西,我看不懂”,从此,就再也不敢拜读她的文章了。
但他是会去她的空间的,不是看她的日志,而是她的照片。
在日志的开头,易小薄敲下了这样几段文字:
一直很感动
只是,忘了说;
一直很想说
只是,不想让你听见;
如果,我可以,我希望,给你——
人世间,最安静的爱
因为,一直,很安静
安静得,甜蜜
却没有负担。
我说:你是我,蜜甜的忧愁;
我愿:我是你,甜蜜的负担。
原来,这个世界上
不是所有的感情
都是日久生情
比如,你和我……
谢谢你,在人群中,多看了我一眼;
谢谢你,在最需要的时候,说爱我;
公元2012年,壬辰年
陌上,谁人邂逅,固守,流年…...
的确,这就是那个三月,易小薄的全部的思绪——欣喜,感恩,牵念。她已经谈很多场了,却依旧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那样地,欣喜若狂。
日期:2013-06-04 09:38:25
(八)
国家线出来了,易小薄报了名校,差了几分,但是过国家线,还是绰绰有余。这天晚上,章雨泽罕见地从QQ上跟他聊天。其实,小薄心知肚明,他们聊天的频率,和他离开的天数,是呈负相关的,这一切,小薄明在心里,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时候,易小薄都会寂寞得,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好在,章雨泽的QQ一直都是显示在线。那天,她按耐不住好奇,就故意半开玩笑似的问:雨泽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显示在线,是不是以前欠了什么风流债,还是有了什么未了的情缘,害怕被人遗忘,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暗示自己的存在?因为在易小薄的眼里,大多数人,包括易小薄在内,都是隐身的。他尴尬地一笑,只是连连说不是,也没有再多辩解些什么。小薄是个聪明的女人,也很知趣,就不再多问。何必呢?自寻烦恼。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对于章雨泽的情史,易小薄虽然没有严格地核实过,却也并非一无所知。她是一个足够细心和敏感的女孩子,在他们温存之后的闲暇时光里,他是像她回忆过一些的。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章雨泽正儿八经谈过的女朋友有两个。至于爱慕过的,恐怕就不止两个那么简单了。她想:章雨泽应该也会有被人拒绝的时候,毕竟,他的身高并不怎么理想,而且,会是每个人,都像她那样,疯狂地迷恋他的那双眼睛吗?
未必。
章雨泽的两个女朋友,比较牵念的,是第一个——不管怎样,那是他名正言顺的初恋。两人大抵是在章雨泽大二那年认识的,之后,他要考研,姑娘不考,就偏偏略有矫情地说两人是两个世界的人,觉得人家直接工作,会尽早结婚,自己还要去辽东,又是异地,心里没底,就自作聪明地闹了个不欢而散。不过,毕竟是初恋,以至于章雨泽对她依旧念念不忘,但他也不多提,只是在那些个夜晚,在易小薄躺在他的身边,玩弄他的喉结的时候说上一句“以前,她也喜欢这样”,然后,悄悄地背转过去,藏在被角里,不知道是在祭奠,还是在缅怀。后来,那位女友在去年,章雨泽研二的上学期订了婚,缓推一年结婚。掐手一算,结婚的时候他也就研三毕业了。章雨泽的辛酸与无奈,只得咽在肚子里,酿成苦涩的酒,不断地发酵,终究散发出了祝福的香气。只是,那祝福,多多少少显得有点苍凉,甚至,薄凉……
日期:2013-06-05 10:34:37
第一个,是章雨泽自作聪明地选择了不欢而散,第二个,更是故伎重演。那是他研究生年代的同学,研一的时候经人介绍的,介绍人是他的老师,当时见章雨泽的时候,觉得这个小伙子人长得老实,看上去有点木讷,但骨子里却透着一份灵气,就把一个鞍山的姑娘介绍给了他。那姑娘戴着金属丝眼睛,斯斯文文的,倒也不像是黑土地里爬出来的女人,很是招人怜爱。章雨泽在内心暗自庆幸,没有找个四大惹不起之一的东北的小姐,然后,就和大多数校园情侣一样,装模作样地谈起了恋爱。所谓的恋爱,在章雨泽那里,也很是简单,两人没事就一起吃吃饭,上上自习,但也仅此而已。他自是不懂什么浪漫的,只求平淡的学生岁月淡然飘过,最终娶得贤妻一位。直到研一的寒假,章雨泽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呆在宿舍,那姑娘说要去陪她,两人一摩二合,就顺势发生了关系。都已经发生了关系,姑娘的心就放下了。只是,慢慢地,章雨泽发现,那姑娘体弱多病,终日腰酸背痛不说,还整天吃补心的药,说心脏功能偏弱,先天的。章雨泽对此有些不知所措。那段时间,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自己忍着,自寻出路。后来,终于使了一计——章雨泽找各种理由吵架,起初,姑娘哭哭闹闹,之后,就把泪哭干了,再后来,心也凉了。无可奈何,姑娘主动提出了分手。章雨泽心知肚明,是他,以这样的方式逼迫姑娘提了分手,摧毁了俩人的感情。终于,两人倒也不至于不欢而散,却也如章雨泽所愿地分道扬镳——章雨泽床单上的那块“处女红”,从此也理所应当地他心里的一块痛。
分的时候,俩人还吃了一顿“散伙饭”,章雨泽如履薄冰,却又故作镇定地问人家姑娘后悔吗,姑娘直摇头,倒也没有一滴泪,只是无可奈何。章雨泽这才松了气。人家毕竟也是学计量统计的,脑子转的也不慢,要是察觉了这其中的猫腻,章雨泽可就难以过的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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