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相交》
第16节

作者: 一江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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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丫头把食指树在唇钱,于鹏不再问。看着丫头把金属块沉入水中,把筷子在碗口交叠成十字。然后双手交叉,竖起拇指和食指相对,双眼半开半合,对着瓷碗,静静观察碗口的水波纹路和下面随水隐隐光影游移的金属块。足足三分钟,丫头一声不吭,于鹏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呆呆地傻看。
  “你撒谎。”丫头一脸庄重,抬起头看于鹏:“你朋友也不认识我父亲的。”
  于鹏差点从铺上摔下去,好容易不见鬼了,怎么又来个活脱脱的小妖精揭他老底。丫头一笑:“你不是存心骗我,没什么的,吓到了吧!哈!”于鹏指那青花瓷碗:“你搞什么名堂?”丫头欺身把碗中水倒进洗手间,回来解释道:“这个嘛,是个古老的算命方法。是从埃及通过阿拉伯帝国传到巴斯克地区的一种算命方法。”她看于鹏丈二金刚的样子,一耸鼻子:“咳,简单说吧,通过水面的波纹和里面的光影晃动,能算出好多东西的。”

  于鹏别别嘴:“不懂。”
  “巴斯克没听说过么?”丫头问。于鹏想了想:“在西班牙?我就只道那里有个分离组织叫艾塔。”“对咯!他们才不是分离组织呐,本来民族就不同的,有好多神秘的东东哦。”丫头把那套算命家事一件件收起来,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于鹏想问又不敢问,他有些怕这个近似巫婆的女孩,虽然她很漂亮。
  “想问话吧?瞧你,吞吞吐吐地。我叫谷小影。”丫头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摆了一个促膝长谈的姿势。
  “我,我叫……”于鹏一下子忘了假身份证上的名字。谷小影撇嘴干笑:“别想啦,我不查户口。不过,出门报真名儿的人可不多呢,呵。”于鹏脸红了,他不能报真名,这倒是真的。
  “你,你信那些算命的东西?”为了摆脱尴尬,于鹏引开话题。

  “算命,哈,偏见。”谷小影碰到敏感问题,开始兴奋:“基因你懂不懂?基因?”于鹏一点头:“嗯,不是DNA么?”谷小影道:“对咯,凡是生物都有基因,生物的生长都是靠基因安排的。对吧。”于鹏又一点头。“生命看起来很多样,千姿百态,其实都是简单的基因在背后做戏,抛开生命的外表,其实真正的区别不过那几个核糖核酸,对吧。”于鹏连点了两下头,他觉得丫头说话自己根本没有插嘴的地方。

  “可是,自然界虽然多样,它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基因,按照基因的定律发展呢?”谷小影也不客气,拿过于棚的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于鹏有些懵,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谷小影自问自答道:“其实,古人早就给我们指明了,天道,就是自然界的基因所在。”天道,天道,于鹏喃喃重复,他是个根红苗正的学生,一路受的都是“正统”教育,什么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学校里根本就接触不到,哪知道什么天道人道,充其量听过老师有选择地讲过孔子什么“有教无类”的名言,没准还是删节过的。谷小影一番野论,把他那点可怜的知识体系冲得摇摇欲垮。

  “又蒙了吧,哈,简单点讲,算命的根本,其实就是寻找大自然的基因,从基因的构成来推断事务发展。”谷小影一说到兴奋处便眉飞色舞,也许很久都没有这么个认真听众了,又拿过瓶子灌了口水,忽而想起什么,尴尬地笑笑:“水都让我喝啦,回头给你买一瓶哈。”于鹏关切下文,又抽出一瓶摆在谷小影面前:“讲阿,挺有意思的。”“你们东北人就是实在,我说啥信啥,嘿嘿。”谷小影略加调侃,继续解释道:“生物都有细胞,从细胞的构成可以推断生物的构成,那么大自然呢,大自然的个体也应该算细胞,一山一树,一草一石,包括你我,都是大自然的细胞。”

  “我?细胞?”于棚觉得这套理论背离他的思想太远,有点不肯接受了,谷小影趁热打铁:“对,所谓算命,就是找到整体与个体的关系,从个体推断整体,又从整体回过头来分析个体,不管你算命用铜钱也好,用龟甲也好,还是水呀,石头什么的,都是随便从大自然那里取来的细胞,所谓殊途同归,只要不离开这套基因规则的推演,一切都是可以预测和追溯的。”于鹏像听了部天书,良久摇摇头问:“你找到那套基因了?”谷小影耸耸肩:“哪那么容易呀!”于鹏大觉扫兴,像斗败的公鸡,缩回了脖子。

  “不过,我爸爸一直都在研究这个呢,别看我说这么多,百分之八十,可都是他的理论,哈。”
  “哦,他一定很高明。”
  “哼,你别不服,要是没事,下车跟我去找他,他一定带你飞出九天外,让你的心脱胎换骨。那时候你才知道以前和现在的教育是多么失败。”谷小影胸无城府,一说到兴奋处,早把于鹏撒谎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只要我能。”于鹏权衡了一下,顺便悄悄捏了捏怀中的那两块月牙铁,想:没准那老先生能帮我解释解释这怪东西的来龙去脉。
  日期:2003-6-28 23:38:00
  子午相交(23)
  “苞米,热乎苞米!”“水蜜桃,水蜜桃!”“大鸭梨!嘿!谁要!”山海关附近是瓜果梨桃的产地,早熟的水果和农作物纷纷通过小贩跳上车来。于鹏有些饿,明显感觉早上的碗面分量不足,一招手,白衣厨子样的人用老大竹夹子夹过苞米来:“苞米,热乎的,要不?”
  那是一穗青苞米,胡子还没长全,稚嫩的颗粒紧密而无力的附着在玉米芯上,散发出一股清香,于棚竖起两根手指,白衣人很麻利地递过两根苞米来,接钱走人。于鹏让给谷小影一根,自己留下一根并不吃,放在鼻子下面嗅着。谷小影老大不客气地吃了一半,见于鹏发呆,停了玉齿朱唇:“怎么不吃?”

  于鹏被苞米的香气带进了童年的片断,父亲带他在故乡的山野间穿行,阳光、山梁、庄稼,还有祖父的坟茔,许多模糊不清的回忆元素重叠在一起,在眼前形成一面迷障,推不开,解不散。直到谷小影捣了他一下,那片绵密的云雾才倏然散开。
  “瞧你这么大人还想家呢,呵呵。”谷小影把一根啃得干干净净的小苞米芯放在一边,耸着鼻子也来嗅于鹏手里的那根:“都说别人手里的东西总是好吃,喂,你们东北人不是吃苞米也要蘸大酱吧?”“阿?不,那是吃大葱。”“哈哈哈,你真逗,净说实话,你当我真没去过东北呀?”谷小影大笑着,一颗苞米粒从嘴里飞出来,钉在于鹏的额头上。二人都很尴尬,又都止不住笑。

  谷小影帮于棚把苞米收拾干净,为了表示歉意,讲个笑话给他。她托起腮眼睛轱辘了一会:“有了,就讲个算命的吧!”“哦,好啊。”“从前有个农民,辛辛苦苦养了一头牛,没承想一天夜里叫人给偷了,老农很沮丧,找了个算命的请乩仙,给指条寻牛的路。”“鸡仙?”“呀,是扶乩的乩,也是算命的一种。你别打断我啊。”“你讲。”“乩仙来了,留下几个字:吃巴豆五钱,老农纳闷,吃巴豆和找牛有啥关系呢?算命的也不点破,收了钱就走。老农半信半疑,回家吃了五钱巴豆,结果半夜里就开始拉肚,左一趟茅房右一趟茅房,这份儿泻……”

  于鹏憋不住乐,这丫头什么都敢说。
  谷小影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到了后半夜,老农又去茅房,没想到发现一个人影牵了牛正悄悄往村外走,他看去,那牛似乎就是自己的,于是一声喊,那人心虚,丢下牛就跑了。老农过去一看,果然就是自己丢的。这才想起乩仙的话来:吃巴豆五钱……”
  于鹏哈哈一笑,他不是笑这笑话,而是谷小影那份俏皮的憨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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