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传说我日观阳,夜查阴,实在是言过其实了。师公的生世你也知道一点,自出生之日起便被抛弃在乱坟岗子,那种地方阴气郁浓,而我又处在一生之中阳气最弱的阶段,断是抵挡不住阴戾之气浸入身体的。常人都怕阴气缠身,不过从我自身看来,也不全是坏处。”
秦大河惊讶师公怎么突然和自己提起他的生世来,现在又听说阴气缠身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这又作何解释?更是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体内具有一些阴气,便能看到一些本身属阴的东西。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在我走货六七十年间,从来没有碰到过脏东西。盖因一旦遇到有脏东西靠近,我体内的阴气便会自然有反应,提醒我注意,我也自然会绕道而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体内的阴气就像是风向标,在给我指示安全的道路。”
“不过这阴气确实害人啊。到现在大半辈子了,即使暗暗使了数不尽的法子,身体里的阴气,也是与阳气旗鼓相当的,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无法,我只有天天饮酒,酒是粮食精,借助这酒的阳气来抵抗日盛的阴气,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
秦大河想起那天尹无贵喝酒之后,脸色由通红回复正常的情形,暗想原来师公是在用至刚至烈之酒压住体内翻腾的阴气。“原来酒对师公来说不但是爱好,而且是保命的。”
可是秦大河突然想起由于近日来尹无贵饮酒量大增,马帮所带之酒已经所剩无几,那么师公应该计划着喝啊,不然要是万一断顿,阴气一上涌,师公还不得……
日期:2008-12-26 20:58:00
想到这点,秦大河便马上提醒,“师公,马队里酒已经不多了,再像这样喝下去不久便没了,你还是省着喝吧。”“不行啊。师公实在是受不了了啊。”
尹无贵习惯性地拿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又使劲裹紧了衣服,“这是越来越冷了。”“冷?”秦大河大惑不解,日当正午,太阳虽然不大,但是还是有些许温暖之意,即使师公身体再弱,也不至于穿了几件衣服还如此畏寒啊。
秦大河突然一个激灵,试着问,“难道师公发冷,是因为我们越来越靠近的地方阴气太浓?!” 尹无贵没有说话,又灌了一口酒,站起身来,遥指前方,“那儿就是源头。”秦大河顺着尹无贵的手指方向,赫然看见——重重阴云下——青山镇。
“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那儿吧?” 尹无贵面无表情,铁青着脸,似乎受了严重的冻伤。“是,师公。”秦大河张大嘴巴,诧异地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下,独独罩着乌云的青山镇,从远处看,一大片阴影覆盖着青山镇,阳光不进。
“走吧。”尹无贵跨上马,和秦大河一起追上大部队,站在了索桥边上。索桥另一端,杨山似乎没有预料到秦大河会如此迅速赶来,慌张出来迎接,镇子里的人也奇怪地从屋舍中探出头来,看着不久前才走的马帮。
“哎呀,秦老弟啊,终于盼着你们来了。”杨山和族里众长老对着马帮执礼,众马夫都是些老脚力,走青山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镇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但惟有尹无贵是第一次到镇上来,所以相互见完礼,杨山便抱着拳询问。
“秦头领,这位老哥怎么称呼啊?”秦大河赶紧引见,“师公,这是青山镇的族长杨大哥,杨大哥,这是我师公,我们马帮老头领——尹无贵尹大头领。”
杨山立即抱拳行礼,心里又多了几分安定,尹无贵双手一松缰绳,要下马还礼,没想到却扑通一声摔地上,脸色铁青,嘴唇乌黑,全身似乎僵硬一般蜷缩成一团,牙齿咯咯打颤,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耳边传来众人“怎么了,怎么了,尹大头领,快醒醒”等焦急的声音,眼看着无数双脚在自己跟前晃过,无数双手在自己身上折弄,眼皮很沉重,终于熬不住双眼一搭,昏睡过去。
尹无贵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冰窟窿,周围突刺的冰渣渣扎得他皮肤生痛。远远看见窟窿底人影绰绰,一束束冻得像冰棍一样的眼光都向他射来。
日期:2008-12-26 22:34:00
再说这杨山自从飞鸽传书之后就巴望着秦大河赶快回来,救星一到,心里自然塌实了不少,又见秦大河还带了一老头,秦大河也是对老头恭敬无比,猜想一定是秦大河请来的帮手,看样子比秦大河还厉害,心里更是高兴,没想到那老头一进镇子话还没说一句就倒下马来,倒使杨山才放下的心又突的提了起来。
“老弟啊,你说这尹大头领咋回事呢?是不是路上受了风寒啊?”杨山和秦大河坐在书房里,杨福在里间给尹无贵把脉,悄无声息。“不象啊,一路上师公都是好好的,不可能进了镇子才发作啊,没那么巧吧。”
杨福从里间出来,嘴里啧啧有声,“族长,这尹大头领好象是体内虚寒,经不住野外气候,突然内里空虚,致使病发。”“啊!”秦大河和杨山同时发出惊叹。
杨山是奇怪,阳春三月,不说挥汗如雨,但暖阳晒身,也不至于被冻坏吧;而秦大河则是震惊,心里想法则是:难道此处阴气弥漫,引发师公体内阴气共鸣,师公受不住内外夹击而病倒?心下自然更加惶惶。
一屋三人对尹无贵的病倒各有猜测,但是从三人的眉目上都显露出明显的不安神色。屋内尹无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三人立刻进了里间。
“酒。”尹无贵半睁着双眼,神情萎靡,浑身还在发抖。杨山奇怪地看了秦大河一眼,秦大河点点头,杨山立刻让家丁把宅内存酒抱了一大坛来,尹无贵也不客气,拍了封土举起就灌,如牛饮水一般的声音看得杨山和杨福目瞪口呆,秦大河倒不怎么惊讶,他反而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一坛烈酒下去,师公是否能稍微有些好转。
族长家藏的烈酒也不是吹的,至少从神情上来看尹无贵好多了,他裹着厚厚的被子盘腿坐在床沿上,眼睛在杨山和杨福身上扫来扫去,看得两人忒不自在。
“哎——我说秦大河你这龟孙子,你交的这俩朋友到底是人是鬼啊?”“恩?”三人同时一怔:这话怎么说的?
“师公,这位就是青山镇的族长杨山杨大哥。”秦大河将愣在一旁的杨山又介绍了一遍,杨山面带疑惑,虽然有些恼于尹无贵黄口白牙胡言乱语,但仍跨步向前向尹无贵拱手作礼。
没想到尹无贵双手支撑着身子向后一缩,一脸夸张的表情:“哎,你别过来。”秦大河一看这咋整的,但又闹不清师公到底啥意思,“师公?”“千万别过来!” 尹无贵拨浪鼓一样摆手,弄的杨山伫在原地好不尴尬。
尹无贵眼睛转了几圈,唤过秦大河,两人一阵窃语,杨山和杨福看着秦大河脸上表情忽明忽暗,不知道尹无贵说了什么。半晌,秦大河才把嘴巴凑到杨山跟前,“我师公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杨福可能不合适……”杨山点点头,让家丁把杨福带到外面看茶,看着尹无贵。
日期:2008-12-27 21:34:00
“你确定?”尹无贵问秦大河。秦大河有些急了,“我都和杨老哥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了,他我还不清楚吗?他就是一活生生的人。” 尹无贵有抬眼望了望杨山,迟疑地“喔”了一声。杨山则不尴不尬站在旁边,闹不清这两人搞什么名堂。
“杨老弟,刚才闲话莫怪。” 尹无贵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实在是此地太过怪异,不合常理。”
杨山心想不怪异能请你来吗?摆手表示不会计较,只是对如何不合常理表示不甚理解。
“我从县城赶来,一路往着青山镇行来,越是接近,越是感觉到阴气日盛,直至过了索桥,阴气猖獗,从外围看,可以说整个青山镇都被一重厚厚的阴气所包裹,阳气不得近。按理说,在这样阴盛阳衰几乎到达极至的环境里,人是难以活命的。所以才有我刚才一问。”
“这……”杨山突然语塞,觉得尹无贵的话实在是荒唐,青山镇几乎上千人,不都活得好好的,为何这尹大头领要说镇上不适宜人居?
杨山在青山镇生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自然不甘心承认,但是镇上接连发生的怪事,又让他觉得镇子里似乎是有一股诡异的力量,时不时的叨扰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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