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莲——那一段纠结的情爱与利益》
第22节作者:
清秋子 默然良久,若川才安慰六莲道:“小姑娘,人是拗不过命运的。”六莲便问:“你是说,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区别,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么?”若川正在考虑如何作答,六莲眨眨眼,把椅子往若川这边挪了挪,接着又问:“你是说,我一辈子都要住这黑屋子里?”若川一时语塞,点起烟来,隔了会儿才说:“你想去海口,就去闯好了。但是,有些事你拼命去做,到头来,也许是不值啊!”六莲露出迷惑的神情,问道:“你好像很喜欢乡下?为什么?”若川看六莲的神气认真,忽然就来了顽皮心,故意说:“因为有你呀!”六莲嘴张了一张,脸一下涨红了:“不会啵?”若川就赶紧说:“小姑娘,是真的。”六莲忽然抓住了若川的一只手,抗议道:“不许再叫我小姑娘!”若川感觉六莲的手很柔软,但是有硬茧,心里便涌出了一股怜爱。
风在吹,龙眼树叶耳语般地飒飒作响,这农家小院,此刻似乎与世隔绝了。过了一忽儿,六莲才猛醒似的抽回了手。忽然她想到一件事,就问若川:“比你还有学问的人,多吗?”若川便笑:“多的是,我算什么?”六莲又问:“女人也有比你文化高的么?”若川看了六莲一眼,见她神情有些古怪,大为不解,就随口道:“……你是什么意思?”六莲一阵沮丧,答道:“没什么意思。”说罢,把脸扭到了一边去。若川怔了一会儿,便拍了一下她的头说:“小姑娘!”六莲拨开了若川的手,嗔怪道:“又叫人家小姑娘!”若川说:“你不是叫我‘阿叔’么?”六莲说:“现在不叫了,叫‘阿哥’。”若川吃了一惊:“阿哥?不对了吧?”
这时,林荫深处传来了汽车鸣笛声。不大一忽儿,小路上好像来了人。六莲站起来望,见龙眼树后面转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个是霍队长。另外两位,显然不是村中人,一位是六十老者,大腹便便,穿着很炫目的背带裤;另一位,看样子是女秘书,打扮很入时。霍半看见了六莲,就招呼道:“你老爹呢?有客来了,是朱董事长,香港的老板哦,要在到村里看一看。”六莲站起来,没有应答,只是好奇地看着。若川跟着也缓缓地站起,在心里揣摩着来人。霍半看见若川,便热情地做了个手势:“哦呀,白助理也在?来来,我来做个介绍,这位朱老板,有意在村里投资搞开发,要建高尔夫球场。到时候,还要把公路修进来。”
(待续)
日期:2011-11-13 08:05:37
若川在商场混久了,对这等人物也见得多了,并不以为奇,只是居然在这小村里见到,殊为不易。猛可间,觉得这两位人物站立于竹篱茅舍旁,效果有点滑稽。来人并未理睬若川,只在那儿打量老屋,霍半就掉过头去,殷勤地问道:“我们进老屋去看看?”朱董事长一脸傲慢,略略点头,三人就将老屋视为公共场地一般,昂然而入。若川颇觉诧异,忙看看六莲,但见六莲脸上并无不快表情,只是默默看着来人。若川转念就想道:到底是远村乡民,对所谓“私权”的概念,淡泊得很,走家串户算是寻常事吧?只是那位朱老板,骄矜也未免太大了些。
那三人转过大门后的照壁,朱董事长便停住脚,扫视了一下院中,回了身说:“好了,队长,我们走吧。”霍半问:“里面不看了?”那董事长面露不屑:“不就是房子么?”霍半笑道:“啊,也是。”他朝若川招呼了一声,三人就转身离去。待人影没于树丛之后,小路上传来了他们大声的言笑。
再坐下来,若川就觉得刚才的适意荡然无存了。他心知,商业之俗,所到之处无不是这样子的,自己刚才还在想,农家日长无客来,不想偏偏就来了闯入者。六莲半信半疑地问:“真有人愿意来投资?”若川淡淡地说:“没什么,占地皮而已。”看看日头已渐渐斜了下去,他便起身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六莲赶忙站起来,说:“回去干嘛?就在我家吃饭么!”若川说:“那怎么行?”六莲说:“那有什么不行?莫非你瞧不起么?阿爸就喜欢跟你聊呢!”若川大感意外:“是么?”六莲笑道:“谁骗你?不要走了。”
若川便有些迟疑。此刻,夕阳一片绚烂,屋瓦像节日火龙的鳞片,红光欲燃。他看见,六莲的眼中满是期待,在暮光中,她眼里似也有一缕火苗在闪。若川便恍惚了,这是在什么地方?眼前六莲的笑意,如春风吹过面颊,他觉得“万树梨花开”的那种生之美好,在这个黄昏像是尽都奔涌而来。若川不禁惊讶,自己内心里,竟有了一种久违了的幸福感。不知不觉间,这一下午,居然与这小姑娘一起消磨了这么多时间,娓娓而谈中,没有繁复的心机,没有俗务,只有纯净与友善。这样的“浮生半日闲”,怕是十年也难得一回吧。他定了定神,想想还是应该走,可是在这一刻,却又抵挡不了内心的依恋。正在踌躇间,蜷在地上的“阿丑”欢叫了一声,一跃而起——是吴老伯从田里回来了。
(待续)
日期:2011-11-13 08:33:54
20、夜话
吴老伯进了院子,卸下肩上的农药喷雾器,见若川要告辞,便摆了摆手说:“走什么?在这里吃饭么!到乡下人家来,就莫要客气。”说罢,示意若川在后廊重新坐下,又唤六莲赶快沏茶来。六莲见若川答应留下来,喜得眉眼都笑飞了,蹦跳着进灶房去烧水,不一忽儿,便将热茶端了上来。老伯自己去后院井边洗了脸,换了一身干净衣褂,出来陪若川坐下。寒暄了几句田里的事之后,老伯抬手让道:“喝茶!”六莲看了看两人,抿嘴一笑,对阿爸说了句“我去弄饭”,便起身进了灶房。老伯想了想,遂又高声吩咐道:“六莲,等一下去小店,买瓶米酒来。”
六莲在屋内应了一声,自去张罗了。廊上只剩下若川与老伯对坐,慢慢啜着茶,一时间两人都无语。若川是个经过各种场面的人,常为公司的事跑关系,见过不少显贵,从未对什么人感到过敬畏;但如今面对这布衣汉子,却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他想,吴老伯滞留乡村二十载,见识上已不大可能有过人之处,可是,老伯只那样子稳稳地一坐,就有一股无名的威压,将他若川牢牢罩住,不敢乱说乱动。想到老人居室里的那种简陋,若川心下便叹:做人做得像这样,倔强得到了底,才是最让人惧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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