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莲——那一段纠结的情爱与利益》
第24节作者:
清秋子 这时,忽然有轻风吹来,树叶声簌簌一片响过。若川拿眼一扫,发觉院墙外有个人影,立在那里悄然无息,便心中纳闷,不知来人是何方神圣?六莲随着若川的眼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人影,便喊了声:“谁呀?”那人一动,从番石榴树后面走出来,脚步迟疑。六莲一下便认了出来,不禁诧异:“哥苗,是你?你来做什么?”
若川打量着这哥苗,原来就是白日里碰见的那打鱼后生,便也点头打了招呼。哥苗走到灯下,脸颊微暗,嗫嚅着说:“我不做什么。”六莲又问了一句:“不做什么,那,又来做什么?”说罢,连她自己也忍不住笑。哥苗的脸,就红了一红说:“我来借斧头用。”吴老伯忙唤六莲去取,六莲却动也不动,只说:“在灶前柴堆上,你自己去寻吧。”哥苗应了一声,低头去里面找了出来。吴老伯又让他坐下来喝茶,哥苗却脚不停步,一边摇头,一边飞也似地拔腿走掉了。老伯叹了口气,对若川说:“这个仔,也是个苦苗儿。”若川望着哥苗的背影,对他的惶悚甚为不解,便疑惑地看看六莲,却见六莲无事一般,只顾摩挲着怀中的黄狗。
哥苗一走,大家的谈兴不知为何就淡了,只感到胸中有微醉。片刻之后,六莲忽然打破沉默,对若川说:“阿爸年轻时喜好文艺,笛子吹得好。你要不要听?”若川就拍了下膝盖:“好的,想听!”六莲便跑进屋内,拿了笛子出来,交给阿爸。吴老伯面露迟疑,但还是接过,看了看两个年轻人,轻叹一声,便吹了起来。幽幽笛声,在小院里响起,飘进了满庭的龙眼树丛。这饭后的时光,便有了一种气氛,缓缓如逝去的流水。若川抱着膝,合上双眼,听得陶醉。一曲吹毕,老伯停下来歇气。若川忙睁了眼问:“这是什么曲子?”老伯说:“古曲,叫做《落梅花》,就是‘前村雪里,几枝初绽’那个意思吧。”
若川转而又合上了眼,猛地见黑暗中有无数落梅,飘飘如雪,幽冷而又冶艳。他一惊,睁了眼来看,见灯下六莲以手支颐,正对着他凝视,朦胧睫毛底下,像是有盈盈泪水在滚!若川又一惊,连忙闭上眼——这姑娘是在想什么呢?耳边,老伯的笛声若断若续又响起。若川的脸腮,仿佛感到六莲的呼吸在吹拂。夜里,虫鸣盈野,笛声缓缓漾起。在若川听来,那曲调所象征的情怀,不知离着今天有何等遥远了……
(待续)
日期:2011-11-14 08:37:32
21、书记
若川的炮楼岁月,原本过得悠游自在,但自从去了六莲家吃饭,心中藏了很久的一些东西,便被翻腾出来,令他既是欣喜,又是无奈。炮楼住处的小桌上,摆着那几颗白色的莲子,小巧得可爱。他看着莲子,就奇怪自己:为什么年近四十了,还不能心如止水?六莲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几日里,总在眼前浮现。小姑娘有什么地方打动了自己?他也说不清。
想想从成家到破家,匆匆十年,生活是越来越无味,简直就是在为他人的评价而活。到莲塘村来后,六莲和她父亲的生活,忽然就给了他一个启示:活得平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死。农人的劳作生息,在城里人看来未免粗鄙,但乡间却没有那么多卑劣心机。想想六莲那单纯的微笑,才晓得,任何人生的意义,都不重要了——如果没有那样的笑容,整日听的是恶声,看的是恶相,那么即便长命百岁,又意义何在?有了这个念头,若川联想得就更多了。在炮楼上,能看见长空如洗,山坳里还有白龙似的云雾飘出来,恍若仙境。可是这景中,却连一个人也没有!可见在红尘里挣扎固然不易,但敢于弃绝红尘的,却也世上难寻!
这日上午,他看完了一本职场上正流行的《时间简史》,心中忽有说不出的憋闷。于是便抛了书,下了炮楼,朝着冷库房走去,想找个人说话。大院里,池中投放了多时的鳖苗,眼下好不容易突破了二两的“生死关”,全都虎生生地可爱。太阳一好,小鳖们纷纷爬上沙滩,趴下来“晒甲”,怡然自得。若川虽是轻轻踮着脚走过,那鳖们却是机敏异常,都忙不迭地滚下了水去,扑通扑通水花四溅。
工人中并不见小郭影子,只有老金在指挥众人,将冷库的杂鱼杂虾搬出来,拌上鱼粉、豆渣、花生油,弄得喷香喷香,用铁桶提着,从鳖池四角投下去。烈日下,众人肩膊黧黑,汗流浃背,没有人注意到若川。倒是老金眼尖,他手不得闲,嘴角叼着烟卷,便朝若川“唔”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若川躲在几株杨桃树的阴影中,蹲下来,摸出烟来抽。看着工人们这般劳苦,就想:俗话讲“穷吃肉,富吃虾,有钱有势吃王八”,真说得没错!筵席上,鳖不过就是一道炫耀富贵的菜,可这养鳖人的苦,又有多少人知?
工人们提了铁桶铁锹,四处清理鳖池去了。老金忙完,抹了抹手,凑到若川跟前蹲下。若川递了根烟给他,道了声辛苦。老金就闷闷地说:“心不苦,命苦。”说罢,望着绿水涟涟的鳖池,苦着脸吃了几口烟。若川想起他烧坏电水壶的事,便提起话头来:“水壶是你烧坏的?今后,可不能这样大意。咱们老板,虽是大老板,但在小处却是留意的。惹得他恼了,那不是因小失大?”老金抓了抓头皮,嗬嗬一笑:“多谢白助理了,没有罚我款。我这卖命的钱,赚得太不易喽。”
若川一怔,没有作声,心想:难道小郭阳奉阴违,没有罚他的款?转而又想到,也许是小郭替老金垫了罚款。几十块钱事小,但看得出,小郭对手下的工人倒是回护得紧。于是便问:“郭主管呢?”老金苦笑一下,说:“他这阵子,焦头烂额了。”若川便问为何,老金说:“这个霍队长,鬼都没得他精细!他恼恨我们买了马寡妇的饲料,就串通水管站,来限制我们用水。这池子里的水,已有些日子了,再不换,鳖就会染病,到时候免不了死光光。这一码还没摆平呢,那边联防队又上门来收治安费,张口就要每月八百块,不然就防不住那伙贼。妈的,咱这鳖场,不是成了唐僧肉?”若川一惊:“黄所长……”老金做个鬼脸道:“对,就是那个黄所长。抓贼要有人手呀,他能掏出自己的工资来养人么?不能!我们就要出钱,有甚法子?”若川自语道:“小郭怎么不告诉我?”老金就说:“助理,你到这里来,不过是玩耍几天就走了。他郭主管,是拿了三年的时光来赌的呀,赢了倒好,输了,就等于白干。这些事,就算他告诉你,你又能帮他做甚?”若川说:“这毕竟是公司的事么!”老金鼻孔里嗤了一声:“公司?公司能管郭主管死活么?这鳖场盖起来,是干什么用的?傻瓜都知道。郭主管当初不明底细,一脚踏了进来。哪里想到公司每次给鳖场拨经费,就像是黄花闺女脱裤子,难!我们这里,四下里都是关卡,又不能不打点,还不是郭主管自己掏钱来垫!”若川倒吸一口凉气:“这样下去,可怎么成?”老金说:“白助理,我看你也是菩萨心肠。可是这年头,光慈悲没有用,是啵?”说罢,嗬嗬干笑了两声,让若川心头一震。若川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小郭真不容易,我会帮他。”老金听了,咧开嘴笑道:“弟兄们早看出你是好人。不过,你也不必心焦喽,郭主管他……也不傻。”若川听出他话中有话,就盯住了老金看,老金却只狡黠地笑笑,不再说什么了,歇息片刻,便抛下一句:“干活去啰,什么也挡不住人要吃饭!”遂起身去了。若川回味着他的话,心里疑窦丛生。
(待续)
日期:2011-11-14 12:4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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