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谲》
第8节

作者: 蓟薄
收藏本书TXT下载
  李寄头回听说家里还有这等背景身世,想着自己居然还有过好几个没见过面的亲人,以后也无法再见,不禁也很伤心。这时姐姐回来了,听说此事,也是不停劝阻。虽然如此,李寄应募祭蛇之心更为坚定,心想:正因家里穷苦,这么多姐姐都没养大,我此番定要如此,方能报答阿爹养育之恩。
  日期:2011-4-16 21:39:00
  李寄虽然年纪轻,却颇有主意。她表面上先好言抚慰爹娘,等众人都睡下,自己也回屋佯装睡觉。到了夜半,李寄听隔壁屋子里阿爹酣声正隆,又见同屋姐姐也在熟睡,便偷偷起身,将自己预先藏好的一把短剑和一个包袱拿出来,又从床板下取出一个大葫芦,连同剑和包袱都系在背上。又将一张字条塞到姐姐枕下---那字条是李寄先前写好的,大意是:“妹妹我去应募祭蛇,换些银两补贴家用。我有利剑一把,还准备了一葫芦煤油,想乘便烧死大蛇。倘若能将那恶物杀死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成功,阿爹便要靠你了,你将来出嫁了也不能忘了阿爹,需时常回来照顾,妹妹在天之灵定然保佑姐姐”。然后轻轻走到阿爹屋门口,拜了几拜,含着泪悄声开门而去。

  据巫老所言,祭礼需在晨时进行,这李寄就得半夜出发先去县衙。李寄先前已经暗自向县里应募,并再三说明,此次行程是有去无回,官家答应的补偿银两需在第二日就给李家发放。冯县令见李寄一个女儿家,年纪不大能有如此胆略去行这等义举,着实敬佩,答应祭日时亲自为李寄送行。
  李寄胆子真大,也不怕黑,趁夜便到了县城门口。之前冯县令打过招呼,守城的军兵见是那个自愿祭蛇的女子,连忙开了城门,并派人送她到府衙。大堂内早已有冯县令、巫老、捕吏等候齐了。李寄拜见了冯县令,然后从容在文书上画了押。
  有个巫老问她:“你背着个大葫芦做什么?”
  李寄笑笑,说:“装了阿爹半葫芦酒,等进了谷,多喝些酒,好上路。”
  那巫老还有些疑惑,冯县令不容多说,催促快行,众人便簇拥着李寄向城外庸岭深处走去。
  到了蛇谷附近,天刚蒙蒙亮。众人都惧怕起来,李寄却一直沉着微笑。众人都深服这小女子竟如此勇敢,冯县令也为自己无力除害羞惭不已。离谷口还有半里左右,大家就不敢再往前走了。这时便由巫老们画符扬幡,行祭祠舞蹈,冯县令亲自念述祭文,大意是某年月日,将乐县令冯伦携祭司、州兵等送义女李寄于雍岭,以祭蛇神,愿蛇神秉气安好,不与乡民为恶,云云。礼毕,一帮子大男人向李寄拜了三拜,李寄笑笑,就转身走向谷里。

   
  这蛇谷方圆数里,周围是一圈刀削崖壁,犹如一只极高极深的大桶。谷口较之谷底略小,现在朝阳初起,有些许阳光射进谷底,大半地方却都是暗的,稍微能看清而已。谷中乱草丛生,周围有大大小小的许多水坑。除了偶尔能看见几群蚊虫嗡嗡乱飞,居然连只蛤蟆老鼠也没有,却零星散落着些动物骸骨。想来这么一大片地方的活物早被那“恶物”吃尽了吧,它没有食物,才会去外面掠食人畜。

  李寄刚走了一会,便觉腥秽恶臭之气扑鼻而来,几欲作呕。这山谷四围都是封闭,只有谷口一条小道进出,无处通风,臭气积聚于此那是自然。李寄用头巾蒙住鼻子,将短剑别在腰间,又摸摸背上的葫芦,俱都得当,便继续前行。
  小心走了近二里路,忽觉旁边高草中似有黑影晃动。李寄的右手下意识将短剑抽出,紧握剑柄,正要看清那黑影是甚么,只听身后又有嗖的一声,接着是草、物相摩之声。李寄猛转身,只见一条人形黑影疾跑过去,转瞬间便隐入草中。李寄先前以为是大蛇靠近,正奇怪这大蛇游走恁般快速,现在看见是人形,便又有些不解。忽然想起阿爹和乡亲们说那蛇是恶神,能幻化人形,想来刚才那“人”能疾走如飞,定是蛇妖了。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惊悸。

  稍微稳稳神,李寄便骂自己起来:“早前不是已经想着此番就是来拼命吗?来都来了,为何还畏首畏尾。况且我一人死了,能叫阿爹和姐姐日子宽裕许多,我现在若是临阵脱逃,岂不是言而无信,外面县令大人还没走呢,需不能被人家笑话。定要继续前行!”
  她想着,便又要接着往里走,刚一转身便惊了一个激零―――只见前面百步远的地方,似乎有人立在那里!说是似乎,是因为李寄觉得此“人”实在怪怖。难道真是大蛇幻化成人形了?只见它身材不高,四肢粗短,遍体长满乌青色网纹磷片,站在背阴处就像刚从水里钻出的鲵鱼。一头乱草一样的毛发垂到腰部。李寄只看了这头乱发一眼,就觉毛骨悚然,似乎看见那乱发下面一对没有眼睑的圆睁巨目,巨目中瞳孔竖立,瞬乎收窄成缝,已经作势欲扑了!

  李寄虽然吃了一惊,马上就稳住心神,并不慌乱,身体略微下蹲后撤,将短剑横格胸前。见那人形怪物并没有反应,李寄就大声叫道:“你是谁?想做甚么?”
  怪物听到这话,略微迟疑片刻,转身就往后飞跑而去。李寄颇觉得奇怪,心想:“它若是大蛇所变,定然是引我去它洞穴,然后再缠住我慢慢吞吃。但我既然到了这里,横竖追着它看看到底是甚么吧!”想着,偷追了上去。
  日期:2011-4-16 21:40:00
  追了一会,远远就看见一个洞口,大如城门。只见那人形怪物快步入洞,只一闪便隐于黑暗之中。李寄在洞口停了下来,见这洞口周围散落的白骨骷髅更多,且骨架大小都有,看形状应该是獐、鹿、野猪、野兔之类,想来此洞必定是大蛇巢穴了。李寄此时已经视死如归,便从包袱里又翻出一大块破布,在地上找根大树枝,将布缠上,又解下大葫芦,往布上倒了一些煤油,重又将葫芦背好。再用火石点着火把,向洞里走去。

  洞中更加晦暗,一股强烈的异味又扑鼻压面而来,比之前更甚,纵然李寄鼻子上蒙了头巾,也炝得头晕目炫无法直立。“这气味定是多年积聚下来的尸骨腐化发霉之气,又杂有大蛇排泄物的恶臭味道。”李寄想着,便借着火把光亮看看周围,见洞里空间更加宽大,地上高低起伏,平坦的地方倒不多。洞顶有高有低,高处能有十余丈,悬着许多粗大石笋,到处有滴水之声。有些石笋早已接地,层叠相连,宽大如墙,将这大洞隔成许多小室。再走几步,见到一个黑水泥潭,有一间屋子大小,里面是天然稀泥,似乎还藏有泉眼,泥潭正中位置有气泡沽沽冒出。

  李寄走近几步,只一看这泥潭,几乎惊倒:只见这潭中的泥面有近一半的地方深凹了下去!这片凹处并非直的,而是呈波浪形状,似有巨物滑游而过。不消想,肯定是那恶物无疑了。只看凹处面积,就可知那恶物有多粗大!
  李寄这一惊,手中的火把差点掉落。这才知道大家所言不虚。自己这么瘦小的身体,怎么能与这等大蛇相抗衡?看来今天定然命丧于此了。虽然如此,可李寄也没有半点后悔,心里又寻思:“只要我能舍命相搏,或许可以如此如此。”
  正想着,忽听旁边崖壁上有窸窣之声,赶忙抬头看去。只见四围的崖壁上另有许多幽黑的大洞,高高低低不可胜数,也不知里面有多深多浅---那恶物是否正在某个洞中窥伺而动呢?!
  李寄手中治蛇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是那柄短剑―――现在看来想要用它刺死大蛇已不可能,恐怕想伤它鳞皮都难;还有一大葫芦煤油,若能浇在蛇身上将它烧死,那是再好不过,可惜这多半也是妄想---大蛇又怎会乖乖叫她往自己身上倒油?只怕到时间不容发,不好施为。
  李寄目不转睛看着那些洞口,又不停的转着身体,生怕恶物从背后偷袭。要知这等巨兽只要近身,便再无还手的机会。洞中空旷巨大,回声缭绕,只听见一阵阵“嘶嘶呵呵”的声音,却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而来。这恶物着实奸诈,现在定然在崖壁上的那些洞中里面辗转游移,要扰乱视听,等人家心智垮了,它再乘虚而下。
请按 Ctrl+D 将本页加入书签
提意见或您需要哪些图书的全集整理?
上一节目录下一节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