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婢女听姜公说出这个，不由一怔，便知这大人厉害，是有备而来的，王府的事定然知道不少，倘若隐瞒不说，又被别人说了，自己定受责罚；又见姜公对她俩态度甚好，便只好坦白了。只听桑姑道：“世子当然正直，常劝老王稍戒酒色，又训斥阿逑。初时老王疼爱世子，虽对他的劝告不以为然，倒不反感他。可后来阿逑常向老王说世子的坏话，又发生建渠之事，世子便渐受冷落，再进言老王便不听了。”

　　日期：2011-4-23 15:57:00
　　“‘建渠之事’是何事？”
　　旁边秦文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事发生在大人来上任前。”便将此事细说一遍。
　　原来三年前东越一带曾有大旱，塘河水不及往年四分之一。世子当时正于乡间查看，见自家永业田紧挨塘河，尚能保全，然而乡民往返塘河取水甚苦，便叫奴仆们于自家田里挖了一条渠，水直接流至附近乡民田里边，却损耗王府良田数十亩。此举颇得人心，乡间遍传世子美名。
　　姜公听了，不由赞世子真是仁者，又问桑姑：“这事发生后，老王又作何态度？”

　　“老王则甚是气愤。”
　　“噢，为何？”
　　旁边阿蚰似也忍不住，道：“这有甚奇怪的。毁自己的田去救人家的田，也只有世子那样人能做，要是我定然也气。”　　姜公听了笑笑，在案上果盘中拿了两个橘子，剥成莲花状，给两婢女一人一个。桑姑呵呵笑着接过，阿蚰还有些扭捏，最后还是拿了。姜公便又问：“桑姑说建渠之事后，老王便不喜世子了，有何表现？”
　　桑姑边吃橘边道：“无非就是不理世子，世子去请安也不愿见。”
　　阿蚰又道：“不止如此。老王似乎对世子甚是厌恶。我曾见老王因建渠之事痛骂世子。”
　　姜公连忙问道：“如何痛骂，你且细细说来。”

　　阿蚰欲言又止，目光狡婕的反问姜公：“大人适才不是说要查问府中贪污的事么？怎么总是问老王与世子？”
　　姜公被她问得一怔，片刻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忍不住回头看看秦文，他也正抬头木然，便又回头对阿蚰道：“这等官事你有所不知：但凡查贪污案，都要将相关人等的背景关系弄清，否则无法尽知详情。”阿蚰听了半信半疑，姜公又佯装着急道：“我料世子被骂定与阿逑进谗言恶关，你等莫急，如今老王已归天，这事一旦查清，世子必饶不了他。这事甚是紧要，适才阿六并未提及此事，你快说！”

　　阿蚰听了这话，便颇有得意之色，才说道：“我有一回去前厅院子里打扫，见厅里世子和张主事面对老王站着。老王表情甚是恼怒，大声说：‘当年高祖皇帝许孤任选越地良田，孤是看着这块地开阔平坦，又有河道在旁，才要下来。孤又不似其他那些个番王会经营，咱府上一应开销都在这地里出。你居然敢在自家的田地里给人家挖沟开渠，动我根本！且不说这渠一开便耗费良田数十亩，如今是旱年，自家用水都不及，怎么能流去外人田地？简直是二世之子！’

　　世子听了，居然并不畏惧，回道：‘父王此言儿臣不敢苟同。父王平时虽然不问政事，毕竟咱们是皇家一脉，形同官家。官家当为民行方便之举，儿臣做这些也是为了让百姓感激父王恩德，使父王有仁义之名啊。’
　　老王听了更气，骂道：‘我过我的，百姓过他们的，互不相干，行什么恩德，要仁义之名有甚么用处？’过了片刻又冷笑道：‘你还没继位呢，就敢说是皇亲一脉！你以为做了世子便有保票了？！’
　　旁边张主事听越王说出这等气话，赶忙劝阻世子道：‘老主人都生气了，世子不要再说了！’老王看了张主事一眼，又看看世子，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姜公边于屋里徘徊走着，边听她说话。听到此时，正走至秦文旁边，小声自语道：“这事发生在三年前，老王修建湖苑是两年多前－－－
　　秦文听了似乎醒悟，刚想说话，被姜公举手止住。
　　日期：2011-4-23 17:53:00

　　姜公夸阿蚰说得详细，接着又问二人：“阿逑对你等不好我已知道，那咱王府中，如老王殿下、世子和其他几位主事对待下人如何？”
　　桑姑回道：“老王他平时最好美色，只是对婢女们倒还正经，似我等这般丑陋的从不正眼看一下－－－她说完便觉失语，看看阿蚰，正拿眼白自己，又不好意思呵呵一笑，道：“再不就是歌舞美酒，除他喜欢的这些，其余都不怎么过问－－－尚还不错吧。”
　　“那张主事又如何？”
　　“张主事以前管许多事情，自从阿逑做了主事，他便轻闲了。他平时极有风度，行事潇洒，对上对下都很客气，对世子更是爱护有加。这也难怪，他自己没有儿子，据说世子从小是他带大的－－－－
　　“也正因此，他自己和与他好的人都备受阿逑忌恨。”只听阿蚰愤愤说道。

　　“噢，阿蚰何说此言？”
　　阿蚰似有积怨，道：“这事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咱王府几个主事各成一派，又各有所依。像张主事便与世子、许妃关系甚密；阿逑则依托老王，手下又有狸哥这样的狗奴；林伯年老，便常倚老卖老，老王念他旧情，只叫他管管膳房，其它诸事不理。张主事和林伯倒尚可，只阿逑最是飞扬跋扈。庆童不过碰巧与张主事说过几次话，张主事见他老实，偶尔照顾一下他，阿逑便时常刁难－－－

　　“所以昨晚阿逑因小事便罚他倒脏水，他才会撞邪是么？”姜公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
　　桑姑也似打抱不平，道：“大人真是明察，正是如此！”
　　“这张主事最近有没有甚么异样？”
　　桑姑想了想，道：“不知大人指的是甚么异样？”
　　“但凡与平常不同的，都可一说。”
　　“倒是有一件，只是太过平常，索性一说吧：张主事自从去将乐行聘回来后，似乎饭量大了许多，我与守门的小奴交情不错，那小奴说常见他出门回来时带着个荷叶包或者纸包，表面油腻腻的，那小奴平时最好吃，一闻便知那是‘纪云堂’的卤白肉。以前张主事甚会保养，不知为何现今喜吃喝了。”
　　日期：2011-4-23 20:33:00

　　姜公听了不免疑惑，想了一会，又问：“那世子对你等如何？”
　　桑姑眼神忽然变得颇亮，说：“世子待人最是宽厚，对谁都很亲切。这样的好主人真是世间难找，我等下人都喜欢他。”
　　阿蚰见她那样，面带不屑，挖苦道：“世子哪能顾及你这等下人，他整日围着－－－说到这里，忽觉失语，便又闭口。
　　姜公见她这样，笑道：“整日围着吉碧转是么？你且说说这事，我决不告诉世子。”
　　阿蚰和桑姑听了，颇为惊讶，暗自佩服这大人真是洞察一切。即是如此，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桑姑便道：“世子确与吉碧关系暧昧，她常出入世子居所，被人家撞上好几回。”说完又颇显无奈，道：“这也难怪，吉碧姐姐温柔美丽，男子见了都会爱的。
　　日期：2011-4-23 21:14:00
　　姜公见桑姑那样，微微一笑，又问道：“咱府中各王妃王子之间关系如何？”

　　桑姑道：“我不常去那边做活，只知王妃们倒也和睦，王子们都还小，看不出来。”
　　姜公笑了一声，道：“噢？阿六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蚰白了桑姑一眼，道：“你只看表面和气，其实内里有许多争斗呢。别的王妃尚可，只是许妃和陈妃颇有不和。许妃自恃生了世子，便目中无人，据说年轻的时候连老王也常不给好脸色。世子对她孝顺，不过是碍着亲情罢了，我等都知世子对许仙常飞扬跋扈亦是无可奈何。不过这许妃倒听张主事的话，据说她才来王府时不过是个婢女，曾得张主事照顾。张主事能升为主事，想来也有许妃之恩报。更有年纪较大的人传说他俩－－－－说到这里，阿蚰忽然止住，装作失言的模样，看着姜公。

　　姜公看她这样，知道她不想自己说出，又要故意提示，心说这姑娘真有心机，便装作会意，道：“他俩关系暧昧是么？”
　　二女都回以似笑非笑的表情。姜公笑道：“这事倒甚是有趣，请阿蚰姑娘接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