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6-16 17:35:02
沉默一阵,我们同时将手伸出去握在一起,十指紧扣,就像某种约定,或者誓言。
“祝你好运!”我说。
“你也是,加油!”
软绵绵的沙滩,湛蓝的苍穹,奔腾的浪花,让我想起一首歌。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寂寞,我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数着浪花一朵朵。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同她再见面,一切就看导演的安排吧。
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春天到来了。等剧组走了之后,第二天我们将油箱加满油,沿着金沙江边的柏油路狂奔,追逐奔腾而下的浪涛。然后在靠近虎跳峡的地方过桥到江对面,打算往回走,去我四叔家里。当然我们绕了一个大圈,没办法,只有这里才有桥过江。我们在桥头吃了点东西,看着对面雄奇俊伟的雪峰,突然意识到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不远处就是虎跳峡了,如果不去一趟我们会疯掉的。于是立马启程,继续沿着江边往下,我们恨不得直接将那辆破车冲进咆哮的江水里,体验一把中流击水的刺激。
我在想,任何一个只要对生活还有点热情的人,看到这样壮观的景象都会忍不住嚎叫。惊涛怒吼,狂浪袭岸,就像二逼青年的血液在沸腾。站在峡谷里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任飞溅而来的水滴击打憔悴的面庞,我们兴奋莫名。对着江水猛吼:
曾经多少次失去了方向
曾经多少次破灭了梦想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迷茫
我要我的生命得到解放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象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象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傍晚时分,我们总算赶到了我四叔家,他现在在这边搞了一个水泥砖厂,听说生意还做得不错。我们甚至打算跟着他干一段时间,要不然回北京的时候又没有路费了。
我们将车停在路边的草坪,然后一窝蜂闯进他们住宿的地方,原以为会引起一阵恐慌,但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紧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从一辆拉石头的大货车背面转过来,他看着我们这群奇怪的人,大概是把我们当成了土匪。
我问他,这里怎么没人,大人们都跑去哪里了?
他手上拿着扳手,板着脸问我们是谁,想干什么。看样子随时都准备同我们拼命。我叫他不要紧张,先把扳手放下。然后就想起来我四叔有个儿子,我在这里的时候那家伙才两三岁,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呢。
“你老爸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叫小松?”
他表情木讷,不过眼睛里已经没有什么敌意了。他说今天村子里一家村民在办喜酒,爸妈都在那边,晚上他也要过去吃饭。
阿狼有些迫不及待,他跟小松说,我们都是你家的亲戚,可不可以先弄点饭来吃。然后拍了拍我的肩:“嘿肖风,这个情形让我想起来西游记里面的情形,我们就像那几个取经人,一路化缘投宿,哈哈,操!”
小松大概也想起来了还有我这样一个不搭调的堂哥,总算丢下了手里的东西,叫我们去屋里坐。他说他正在检修汽车,明天还得去石场拉砂子。
我向他打听了一下他们这里的基本情况,问他是不是已经没读书了?他说早就没读了,跟他老爸开了一年多的货车,觉得很刺激,反正坐在驾驶室里的感觉比坐在教室里带劲得多。我们都笑,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们突然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带着乡土气息的桀骜不驯,这正合我们的胃口。他身上有一股活力。
闲扯了一阵,他叫我们跟着他去办喜事那家混饭吃。我们觉得有点害羞,因为压根就不认识人家,而且也没有挂过礼金。他说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那家人在一个露天大院坝里摆酒席,过路人都可以跑去吃法,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吃完饭晚上还要在坝子里“打跳”,好玩得很。
我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果然就跟着混到了人堆里,逮着一个机会就坐在了酒席上,实实在在享受了一顿免费的纳西美味。我们边吃边笑,觉得不可思议。生怕被主人家揪出来当众羞辱。不过好在根本就没有人来关注我们这几个棒槌,主人家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有人过来给我们递烟,弄得我们稍微有点愧疚和尴尬。我问小松,他老爸去哪里了?他说这会儿可能在跟人玩斗地主或者扯金花,他们赌得很大,输赢上万。老齐很想去试试手气,他想多赢点钱,然后可以在这边多玩几天。小野立马就想揍他。他说你以为是在学校里赌桌球啊,光赢不输。要是把这点老本输光了,老子们就得死在这边。
吃完饭,他们将所有的桌子都腾开清扫出来,然后在院坝的中间架起一堆篝火,燃烧起来。等音响里的打跳音乐一响起,不论男女老幼都手挽着手围成一个大圈,众人一起尽情歌舞起来。这种舞蹈我小时候就看过,他们当地人将这种歌舞称作“跳葫芦笙”,节奏极为欢畅活跃,既充满了原始野性的张力,又融入了大自然的和谐之美。阿狼他们的激情被点燃,立马就加入了打跳的队伍,挤在几个老妪之间,胡乱踏着节奏,将周围的烦恼统统抛在了脑后。
生活,太他妈形而上了。
我们打算就留在四叔这里过年,他也没反对,只是象征性地斥责我两句,说我不该放弃实习这样乱跑。不过很显然他也并不十分关心这事儿,当然啦,他要过自己的日子。
小松要赶在大年三十之前拉回来五车砂子,因为石场里一直要等到正月十五才会有人了。我们都想跟着去看看这个小屁孩是怎么捣弄这辆笨重的卡车的,全部挤在驾驶室。好在这些乡村公路上并没有交警,没人来管。我们一人开了一会儿,险些将车子弄进了江里。石场很远,来回一趟要两个多小时。小家伙开车的技术还真不是盖的,上石场的路陡峭而狭窄,他居然还能拉满一车砂子摇晃着下来。我们都不敢坐在上边了,在柏油路边等他,然后一同回去。
拉完最后一车,小松说要请我们去村口那家牛肉馆里吃牦牛肉。这里虽然只是个小村庄,然而却是进出滇藏沿线的必经之地,所以一路上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小馆子。小松说这家牛肉馆很有名气的,南来北往的车辆很多都会停下来品尝一下,还有他们自制的糯米酒,很有特色。
我们在店里靠窗的位置坐下,吃着红烧牛肉,喝着带点甜味的糯米酒。感受着这难得的优雅和宁静。柏油路上偶尔有一辆农用车辆驶过,让人突然感受到一种乡村老电影里的那种特有的氛围。容易让人勾起回忆。公路斜对面是一所小学,我曾经就在那里面上过学。只不过以前那几间破旧的教室如今都换成了漂亮的砖房,而且教室外面还修了一个宽阔的操场。操场外面的柏油路也是后来才修的。十几年前这里还只是一条坑坑洼洼堆满牛粪的土马路呢。
操场上有几个孩子在玩着滑板,还有的在滑着旱冰鞋。没想到这里的孩子如此的时尚和富有现代气息,虽说是在山里面,却一点也不逊色城里的孩子。阿狼似乎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望着那些玩耍的孩子出神。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有几个大人守在靠公路的一边,防止孩子们冲过与公路之间的那道护栏。阿狼突然拍着桌子说道:“哥几个,咱们干脆别回北京了。”
“想怎样呢?”小野问他。
“咱们就在这里做一个守望者吧。”
“守望什么?”
“你们看这些小孩子多可爱,他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我们来这里做守护神,专门守在公路与操场之间,如果有哪个调皮的孩子超出了护栏的范围,我们就把他捉回去。我们就做一个操场的守望者,怎么样?”
老齐灌下一口酒,然后嘟囔到:“的确很有趣,不过谁给我们发工资呢?”
我们嘿嘿干笑几声,然后陷入沉默。生活给了我们一份无奈与困惑,我们要回报她一份坚强与收获。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过的这么一句话。
可是,我们要怎样才能回报这份坚强与收获呢?前进还是逗留,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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