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大吃一惊,他曾多次与康普谈起诺维和诺维家谱,他从未发表任何议论。而现在他突然提起画像,让人觉得其中另有深意。
“当然。”周强说道。
画像就放在康普的卧室,他从小保险柜里将两幅画取了出来,放在了周强的面前。他低声叹了一口气,那一天,他躲在了实验室里,再也没有露面。
两幅画周强看了很久。直到今日醒来之时,他突然略微明白了康普的用意。
那个名叫洁儿的少女,竟和唐天蕊长得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样的灵动美丽。难道这就是康普收留唐天蕊的原因吗?洁儿会不会就是唐天蕊的亲人?
清晨里生起的迷团,让周强的脑子像浆糊一样,浑浊一片。那一天,康普究竟还想和自己说些什么呢?
日期:2011-4-3 20:48:00
26.7
佛罗伦萨的早晨,天气晴朗。康普坐在起居室的窗前,看着东方的天空。光线透过特制的玻璃窗,昏黄诡异。
“早上好,康普先生。”唐天蕊一个人走了进来,站在进门附近的花架边。她的身材高挑,穿着米色的亚麻长裙,随意地套了一件针织外套,潇洒美丽。
“早上好。”康普站起,转身走向她,微笑着说,“昨天我整理旧物,看到了一样东西,我想你一定喜欢。”他从壁炉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古朴的木盒,递给唐天蕊。
她有些讶异,康普待她一直很好,但并不亲昵。他是一个傲慢的人,很少这样亲切。她打开盒子,一只青金色的金属蝉,背部的蝉翼是很薄的金箔,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图案,这些图案连绵缠绕,宛若细雨后的林雾。
“碰碰它的头。”康普说。
她依言碰了碰蝉的头,黄金的翅膀振动起来,发出鸣叫声,它似乎活了过来。她把它放在掌中,好奇地逗弄着精巧的玩意儿。“是电动的吗?”她问。
“不是,一件老古董。我以前曾经研究过它,但一直没弄清它为什么会动。”
“您也不知道?”唐天蕊笑道。康普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
“是的,我也不知道。”看着她的笑容,他的心情格外愉悦。
“我很喜欢它。”唐天蕊把蝉放回了盒子,“但是,它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您一直照顾我和宝宝,再拿这样的礼物,我——”她话音突然停止。康普握住了她手。
“有一天你会明白,它原本就属于你。”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康普察觉自己失态,松开她的手,回到窗前的座位上,继续看着窗外。
“您在看什么?”她捧着盒子,思考着他的话。
“我在看阳光。”他说。他想起金角湾的海风,想起君士坦丁堡圣索菲亚大教堂如天堂般的光芒。
如果我不曾去过那里,我会怎样,他曾无数次问起这个问题……
日期:2011-4-4 2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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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喀尔巴阡山的雨
在那飞掠的群星,天空的浪沫下头,在那仿佛冬季里奔腾的苍白河流,迂回蜿蜒的人们的灵魂里,这孤独的面容永生不朽。
——叶芝:《尘世的玫瑰》
27.1
西元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
那场史无前例的瘟疫已经趋于平静。这种平静不是池塘里几只天鹅徜徉在午后阳光下的那种水面如镜的安宁,它更像是地中海的海面,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大变颜色,掀起滔天巨浪。黑死病每过些年便会卷土重来,让从痛苦中恢复不久的人们再次习惯那种绝望的感觉。
但用后世历史学家的话来说,这个P字打头的魔鬼也不完全都是坏处。如果你理智地想想,过很多年后,总是不时会有人这样说,它让活着的人有了更多土地,能够吃得上些热汤热菜,穿得了保暖的衣服,再说得冠冕堂皇些,魔鬼牵着穷困的欧洲经济从危机中走了出来。反对的人已经死得干干净净,当然无从辩驳。
就另一些人而言,疾病和战争(战争总是随时都有的)给予了他们道德上的解脱。人总是会失去生命,虽然形式有异,但这事总得有人去做。无论是用刀剑、枪炮或是毒药美酒,或许是那个黑色的魔鬼,都和一双尖利的、可以刺穿人血管的牙齿,没有太大的区别。
勃艮第的路易为这个最新的认识感到鼓舞。他常常想起塞纳河附近的克雷西森林。那应该是在夏丽安死前的两年或者三年,他记不太清了。他们途经克雷西,准备在那里休息一天后,再转向南方。
为了寻找许多年前来到欧罗巴的族人,夏丽安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还必须随时提防据说已经回到罗马的纽克斯。但她一无所获,更加疲惫失望。他们本该继续向西,可惜碰上了英王爱德华三世进军法兰西。作为法兰西前任国王菲利浦四世的外孙,爱德华三世认为自己才是法兰西王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非瓦卢瓦的腓力。王位继承自然有其规则,但是各国王室之间的姻亲关系实在错综复杂,这件事的当事人都觉得自己占足了道理。(此历史事件即英法百年战争的开端)
不管怎样,这场战争搅乱了夏丽安的计划,她的本意是想从加莱前往英格兰,再北上至爱尔兰的。
到达克雷西森林时,已近晨曦,路易找了个藏身的洞穴,曲成一团,进入瞑想状态。他想起对于吸血者的那种古老称谓:长着隐形翅膀的爱慕特。当他蜷起身体时,他真得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羽毛般的东西将自己包裹起来。
午后,这场青史留名的战役(克雷西战役:英法百年战争期间早期经典战役。英国长弓兵以少胜多,大胜法国军队,由是成名。) 终于开始了。路易被狂热的叫喊声唤醒,他的耳朵很尖,听到了利物快速尖锐的破空之声。夏丽安安抚着马匹,这两个家伙似乎也被林子外山坡附近的声音惊动了,有些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噗噗”的声音很像是利剑刺进沙袋时发出的声响,刺激着路易的神经,那对利牙扎入血管,流动的血液从血管里喷出时也会发出类似的声音。他渴望走到洞外,无论是什么发出这样的声音,他闻到血腥味。非常浓烈的血的味道。
入夜后,他和夏丽安走下山坡时,不得不小心自己的脚下的尸体。法兰西的军队倒在了英格兰长弓的箭雨之下,而在路易看来,狭窄的箭头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利齿罢了。
这种看法在1348年那个深秋后,在他的心中加重了份量。
羞愧加速了嗜血冲动的回归。他抛弃了夏丽安,逃进了一间荒废的修道院,在地窖里躲过了一天。
第三天夜里,他鼓足勇气返回了洛瓦耶,大宅已经烧毁。在瓦砾里拾拣东西的农夫告诉他,他们在废墟里找到一具女人的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尸体被草草掩埋在村庄附近的公共墓地里。前一天有好几个人病死,都被烧了,扔在那一个坑里。
1348年的那个深秋,夏丽安死了,他追悔莫及。
日期:2011-4-4 20:53:00
27.2
路易又开始了他的孤独旅途。他也在寻找夏丽安曾经说起的那些人,一共六人,和她长着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眼睛,和她一样,走在阳光之下,永生不老。但是,他们也可能会和夏丽安一样,逃不过这场劫难。又过了一百年,他仍然没有得到这些人的任何消息。
他去过爱尔兰,那是个精灵的国度,夏丽安在世时曾经对那里寄予厚望。他经过传说中长生女神贝蛾(贝蛾是爱尔兰传说中的长生女神)的墓地,她不耐漫长的生命,苦苦寻死。于是,他想起了夏丽安,她在这世上活了多久?在那些日子里,她是快乐还是悲伤?她是否也和贝蛾一样,在尘土下找到了平静。
最后,他重新回到了君士坦丁堡(即今伊斯坦布尔)。苏西莫斯的家早已经被新修的宅邸替代,不过,圣索菲亚大教堂还在,瓦林斯水道屹立如故,他仍然藏身在教堂附近的地下水宫中,夜里,还会到克劳狄乌斯•哥提库斯立柱边伫立。夏丽安永远不会回来,但他总有一种幻觉,也许哪一天,她会出现在山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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